自她伤了那老妇人,全家上下议论声不少,有的说她变了样,有的说她中了邪,有的不在意觉得蠢货不用多言。
这句句诛心也句句听在伍三七脑海里,心里,可她根本不懂古代规矩到底是什么,不懂什么行礼,更别说那些跪来跪去的麻烦事,后院里来了个嬷嬷,伍三七就没跪过,心底里全是那些现代的想法。
这么几日看来,府中的仆人分了很多级别,那些仆妇,上了年纪的人都是些有能力,高等级的仆家,随意惹都是一个被针对的下场,如今这嬷嬷来便是那妇人向大伯父告状得来的结果。
既来之则安之这套说辞对于现在的伍三七看来是最好的决断,不惹是生非也是流心常在耳畔说的,她总害怕伍三七出事,日日跟着,嬷嬷刚来府上那天,流心就护在一旁,她不跪就扯着跪,但无济于事也是必然的,伍三七不软弱。
书中说原先的伍三七因在宫中宴席上谈了句“娼妓论”被全皇宫的人吵笑愚笨无脑之徒,没有人敢正眼瞧她,日后锋芒没了,与她一同的三哥哥也被带去了边远军队里,家中的大夫人带着人吵笑她,她心中是没有什么光的,只有苦涩,是个透明人,齐夫人只想她好好活着即可,五弟年幼,鲜少与她交谈,只知五弟唤作“伍四孺”。俞夫人是三哥哥的母亲,她次次护伍三七,在她心底三七是最好的姑娘,比自己的母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在这一刻,伍三七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离家感,孤独又寂寞,没有人关心。
原先觉得难过与悲伤不过是偶尔,如今却是永久,伍念念从未来看过她,是被大夫人牵制住了。
日后到底会如何,这是未知数,已死的人就这么个活着,想来哪有什么时间去悲伤思秋光,即使是落叶如今也是冬日,瞧不见叶只有枝头,枯黄发黑的样子。
“今日小姐安静了不少。”流心手中握着一支毛笔,在书信上写些什么。
“流心,写什么呢?”伍三七凑上前,虽说寂寞,可看着流心每日都忙碌着,心里也有些许宽慰。
“小姐,书信啊!您日日都会吩咐奴婢写的。”
原来伍三七生前总会叫着流心多写一些书信,以此来慰藉心中的苦涩。
流心突然停下手中笔,微微抖了几下,放笔后走向伍三七身旁,拿起篦子,轻轻扶过伍三七柔顺的长发,没几下功夫头发已经梳好。
“今日小姐穿什么?”她打开柜子,里面清一色的白,伍三七最不喜欢总白色宽衣,她怎么指都觉着变扭,想了想,随手一挥,那件搁浅了许久的白纱衣被拿出,流心为她换上时还在纳闷“小姐平日里最爱这些衣裳,为何今日有些为难?”
“没有,只是想换换色。”伍三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脸颊。
“小姐,您时常说只要多像些念念小姐,自然苦日子就过去了。”她为伍三七整理着袖口,抿了抿嘴。
伍三七想来原先的模样,那连着发饰,衣裳都相同,难怪那日顾萧言救错了人,随手一扔便离开,想着心中也有些不悦,来此处也是为了他顾萧言,想他好好活着,不想他出事罢了。
“今日顾老将军要来为少将军向府上提亲。”流心为伍三七插上珠钗,全是最朴素的,玉簪子上连颗小珠子也没,耳坠上只有一块朴素的玉挂着。
“今日?流心,你快停下,我得去看看。”伍三七站起身,腿有些盘麻了,可已经顾不得了,书中的顾萧言因被伍念念拒婚而惹了当朝太子唐舍,只要阻止这场婚便能扭结局,伍念念也不用被送到乡下,这样顾萧言也不会看着伍念念与唐舍一步一步相爱。
这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白纱裙摆在风中摆动,耳坠也在晃动,拍打在两侧脸颊,生疼,流心在身后追着,而伍三七心中只有顾老将军还未来。
终究是晚了那么一步,婚书被递在大老爷手中,伍三七大喊一声住手,引来一众人的目光,她跑上前将婚书夺走,顾老将军拍着桌子突然站起身,正准备说些什么,伍三七一把跪下。
“伯父,我想嫁,既然我已经及笄,便可嫁。”伍三七重重的磕下头,顾老将军愣在原地,连带着大老爷也呆坐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想过伍三七会如此说。
“伯父,我钦慕少将军许久,还请同意了吧!”这句没羞没臊的话被她脱口而出,顾老将军忽然笑出声,他仿佛是在耻笑伍三七的这番话。
“三七,你不要胡闹。”大老爷看了一眼流心,示意她将伍三七带走,流心走上前时,顾萧言缓缓而来,他手中的佩剑换了一把,那手上的皮比从前糙了不少,可那张脸却永远能吸引住伍三七。
此时的伍三七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伍念念拿着玉佩从里屋走出,她扶起伍三七,为她扶去膝盖上的灰尘,摸着她的脸,整理额头散乱的发丝,顿了顿
“父亲,七七自小没有求过什么,何不同意了。”她温温柔柔的样子,伍三七也是从未想过的。
“阿姐,我……”
“住嘴。”大老爷突然拍响了桌子,伍念念直愣愣的跪下。
顾萧言一把拉起伍念念的手,他攥的很紧,伍三七看着他看她的样子真想收回刚刚的话,刚想偷偷转身离开却被伍念念拉住,她将伍三七的手与顾萧言的手拉在一起,这个操作伍三七瞪住了双眼,她不敢相信,顾萧言在碰到的那一刻也是猛的收手,随后拿起凉了的茶浇过手。
伍三七看着这一操作,他在觉得自己脏吗,眼泪不知为何有些涌现。
“义父,伍伯父,晚辈只想娶伍念念小姐,并无其他想法,至于伍三七小姐,晚辈觉得……脏……”他很坚定,坚定的认真。
伍三七脑瓜子嗡嗡的,他在说她脏,她哪里脏了,她不过就是愚钝,她低着头,没有说一句,往日的那些戾气全没了。
周围的人都盯着她,只有流心抓着她的衣角像是安慰。
“粗鄙不堪,愚钝无礼的人,晚辈自当不要。”此话一出,伍三七的名声又臭了许多。
可从前的伍三七会原宥,如今的她不会,定是要捅一骷髅出来。说罢,她直拎顾萧言衣领,却险些被推开,触及到了失手,一吻而上,短短几秒,顾萧言愣了半晌。
“你看你今天嘴巴烂不烂。”说完,一蹦一跳的离开前院。
屋外冷的发抖,小厨房里却头热火朝天,刚端出的一盘香鱼汤,伍三七凑上前,下人就躲之不急,见了怪了,许久才望见远处的嬷嬷。
她的手中今日没有戒尺也没有鞭子,粗布大衣的样子,伍三七再仔细瞧,并不是日日为她上教习的嬷嬷,而是一个满脸麻子又有些没好气的新嬷嬷,伍三七拎着裙摆就转身跑,没几步便被拦了去路,是齐夫人,一身都是穿金戴银,身后的老嬷嬷一把抓住伍三七,流心被一掌打昏,随后齐夫人特命人拿出一袋子,里面好像装着银钱,伍三七傻了眼的看着她,难不成要将自己卖了?刚刚还在庆幸自己还在一个小姐身上活着。
“有劳嬷嬷将她带走好好教习,乡下日子不比现在,还请嬷嬷收好银两,好好教导。”齐夫人将银两袋子交给那嬷嬷,另外的话是一句没有说,转身便离开了,伍三七懵懵的,什么乡下。
“三七小姐,走吧!”嬷嬷一把扯住伍三七的手,她看着倒地的流心,想叫醒她却也被一掌打昏过去。
顾府上下因伍三七的事情寂静无声,顾萧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萧言,如今是人人都看着呢!你瞧见那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轻薄了你,乘此事还未传出不要与伍府再有什么交集。”顾老将军手拍桌子,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义父,我对伍家大小姐有意,还请义父……”话还未说完,一巴掌狠狠的落在顾萧言那张英俊的脸上,可他没有停下,继续说着“义父……”又是一巴掌,将顾萧言扇出血,随从金宝一把拦住顾萧言。
“如今我已经令人在那蠢丫头回乡的路上布下杀手,那个伍三七终究是个麻烦。”顾老将军说完便拂袖而去,顾萧言跪在地上就是不起。
“少将军,现在该如何?”金宝扶起顾萧言,而顾萧言却依旧一言不发。
突然拾起地上的配剑“备马。”说完便拿起那块伍三七没有拿走的玉佩,顾不上脸上的伤,随手擦去便上了马背。金宝骑上另一匹马,他跟在顾萧言身后,出了离府5里远后便向将军喊着“将军,钱塘县只有一条马路可走,老将军必定是在路前端埋下人,三七小姐的马车必定没有我们那么快,只需提前将杀手一一除掉即可。”
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到必经之路——邵阳。
这里林子居多,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他高举自己将军府的玉佩,所有杀手面面相觑,一顿眼神交流后纷纷站起身,他们缓缓走下,顾萧言握紧手中配剑,一顿厮杀后,金宝将他们的尸体全都掩藏起来,眼见伍府马车快来便躲进丛林中,飘起的窗布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伍三七的脸,她正睡着。
顾萧言手中一吹哨,马匹便向发疯般挡在马车前,久久不离开,嬷嬷下马车将那匹疯马拉走,顾萧言一身轻功进了马车内,伍三七正酣睡着,一身单薄的衣服,他摸起那身单衣,却被伍三七一把拉住,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引起嬷嬷的怀疑。
“将军,你来做什么?”伍三七双眼盯着顾萧言。
“我……我……”他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将手中玉佩放进伍三七手中。
“日后到了钱塘,你只需将玉佩交给槐树下的人,什么难自会有人处理。”说完,伍三七将玉佩小心翼翼的踹在袖子里,藏着,顾萧言伸手将她打昏,跳出窗躲进林子里,嬷嬷口中大骂马匹的不好,架着车继续向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