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将江婉晴迎进屋中,垂首站立在一旁
江婉晴整理下衣裙,这才绕过屏风,规矩的向江落思行礼
姨娘曾嘱咐过她,江落思六岁即被国公爷带去边关,自不是一般闺秀可比
那可是瞪眼就杀人的主,她偷偷的打量了一眼,正遇上江落思望过来的目光
不知为何,双膝一软,就想跪下
江落思将她的局促看在眼中,心中稍有不满,国公府的姑娘怎能养了一身小家子气
母亲想来是未上心教养,放低声音平缓问道“小妹,可有何事?”
江婉晴壮着胆子将昨夜被熟的话,一股恼的说出口
“长姐自边关归来,昏睡数日,小妹心中着实记挂”
“听闻长姐今日稍安,特冒雪前来探望,若扰了长姐清净,小妹在这先赔礼了。”
说着袅袅婷婷的拜了下去,这场面客气话说的到是顺溜
江落思猛然想起,这十年间,她回国公府的次数十根手指数的过来
罢了,别说姐妹情份,就是母女情份,也淡薄如纸了。
见外面风雪虽大,她能干净清爽的站在面前,
清丽秀净的面容上堆满了笑意,想是有心了。
于是说道“坐吧,像个棍似的,杵着挡光么?”
谷雨亲自给江婉晴端来杌子放在床边,江婉晴受宠若惊的欠身坐下,手抚过额边碎发,眼光闪烁,试探的问道
“长姐,可听闻长兄的消息?”
江落思心中猛的一跳,她昏迷数日,正思量着如何打探长兄的消息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笑道“说吧,你打听道什么了?”
江婉晴意味深长的说道
“长姐,小妹听闻,府中都在传,说是长兄叛国了,投靠了蛮夷。”
“跪下!”不等她话音落,江落思己冷若寒霜的命令道
“长姐....... ”江婉晴花容失色的站起身,仍是大意了。
“跪下!”江落思又是一声喝叱。
江婉晴咬着唇,提裙摆跪在江落思的床前。
“啪!”一声极脆极响的耳光猝不及防的响起,江婉晴登时半边脸肿起,身子向后仰去。
当时便觉得头晕眼花,喉咙一甜,“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她不敢置信的捧着脸,泪水模糊了双眼,望着满面怒容的江落思,哽咽的道“长姐你打我?”
一股无形未知的冰冷迅速在房中扩展开来,江落思的眼中充满暴戾与杀戮!
“长兄六岁随父亲镇守边关,年方弱冠,己斩敌数千骑,参战数百役,你胆敢污蔑长兄通敌叛国?”
“我杀了你都不为过!”
“长姐,不是我说长兄叛国,是府里街市都在传长兄叛国? ”
江落思的心里如被重捶狠狠地砸了一下
那撕裂的痛楚在心中如狂怒的野兽四外冲撞,弄得她的心里处处伤痕
都在传?谁散布的流言,看来要好好的查上一查了。
“你身为国公府二小姐,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辩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不如早日投胎吧。”
江落思向望着死人般打量了眼江婉晴,敢跑她这来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真是找死。
她重新拿起书,用一种极淡极淡的语气,很轻很轻的微启朱唇,吩咐说
“谷雨,将她乱棍打死。”
江婉晴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脸上的血色褪净,见谷雨自腰间掣出军棍
她这才怕了,“咚”的一声,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哭泣道“长姐,饶命,小妹再也不敢了。”
“说,受谁调唆,跑我这撒野。”
“长姐,我......”江婉晴哆嗦着唇,眼睛瞟向门外。
“谷雨,打!往脸上打!”
“不要啊,长姐,我说!”
正这时,“阿鸾,何事弄的院中鸡飞狗跳,喊打喊杀的。”
一个温煦的声音强硬的插入这片混乱中,如一颗石子打破平静的湖水
从江落思的门外,黑鸦鸦涌进一群婆子,丫头,簇拥着一个唤着江落思小名的贵妇。
身穿宫装,一身贵气,面上一丝不苟的端着架子
渐渐的和江落思脑海里,记忆中母亲的身影重合
江落思,她是你的母亲?
是的,她是我的母亲,晋国长公主,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嫡长姐,国公府主母李氏
似是完成了一种交接,原主最后一缕神识如烟散去,无半分留恋。
江婉晴似遇到了救星般,哭着扑倒在李氏的脚下,痛哭失声道
“母亲,知道长姐从边关回来养伤那日,女儿就日夜赶工为长姐做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着茯苓,灵芝、五味子、紫胡、天麻......”
“磨成的粉,七蒸七晒又供于佛龛之中七日,有安神助眠之效。”
一边说,一边将金钱银丝绣制的月白缎的荷包双手举过头顶。
“今日前来送予长姐,长姐却说我要害她,要乱棍打死我,求母亲救女儿一命啊。”
江落思眼眸越听越亮,心里赞道,好口才,她等江婉晴哭诉后,并未起身,只是说道“见过母亲。”
在床上欠了欠身,指向江婉晴,歪头噙着戏谑的笑意望着李氏道
“母亲,这个贱婢散布流言,污蔑我长兄叛国?”
李氏淡淡的“哦”了一声,手里拉着一个看年纪也就七八岁小男孩,对他说
“叫长姐。”
江落思的耳旁“轰”的一声,如炸了一个响雷,她猛的抬起头,看向母亲
只见母亲脸上神色不变,心中不由得一沉。
这么说,流言母亲不但知道,连哥哥的替身都找好了。
泪水往上涌,她终究没有哭
只是坐在床上,怔怔出神,恍惚间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悲伤失望涌上心头
所有沸腾的热血冷了下来,直寒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