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李郅平复了一下心绪，对着双叶郑重地说道。
“如今离皇上说的十日期限已经只剩五天了，我断不能再等下去了。双叶，萨摩
这边，你还是多费些心，务必要把他的身体调养好，多谢。”
“老大，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早就拿萨摩当自己家人了，他的身体情况，我自
然会上心的，你不必担心。只是老大，你就这么莽撞地去找皇上，怕是会适得其
反啊……”
李郅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这样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可是那又能怎么办，拼
一拼总比什么都不做，默默等待命运的宣判要好得多。
“双叶，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我也不能再让萨摩等下去
了……”
想起萨摩为了他所受的种种苦楚，李郅更加坚定了信心，无论结局怎样，他都必
须要走这一遭，这是他对萨摩的承诺。
“可是，那你打算怎么跟皇上说？难不成就直接说自己有了心上人，所以要拒绝
赐婚？”
“我与萨摩，本就是心意相通，早已暗许终身。此事，我早晚也会向皇上澄清。
只不过，借着这次赐婚的由头，提早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罢了。”
“可是……”
虽然觉得李郅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双叶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双叶，没什么可是的。我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怎么对得起萨摩对我的付出
呢。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去歇息吧。”
李郅说罢，轻轻拍了拍双叶的肩膀，转身又向着萨摩的房间走去了。
双叶望着李郅的背影，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终是没有告诉李郅，萨摩的身体早已伤了根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勉力维持。
他对李郅的心意，她一直看得最为透彻。萨摩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是一直向往
着和李郅一生一世的。若是此事不能挽回，那对萨摩的身心，可都是致命的打击
啊。双叶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
但愿皇上开恩，能够成全他们。
李郅悄悄走入萨摩的房间，只见他正侧躺于榻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一头柔
软的栗色卷发散落于胸前，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
萨摩睡得极沉，以至于李郅帮他盖好了被他踢开的被子都毫无察觉。
李郅心中微颤，萨摩，你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是不是自从我丢了记忆，你就一直不辞辛苦地为了我奔波劳碌，而不顾孱弱的身
体？
萨摩，你怎么那么傻啊？
我到底何德何能，竟值得你为我如此付出。我此生何其有幸，得知心爱人如你。
李郅轻吻萨摩微热的脸颊，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萨摩，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要我陪你一起回伽蓝。
萨摩，你等着我，我会给你一个未来。
萨摩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他努力撑起身子，头还是有些晕，不过比起昨天已经
好了很多。
几天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的他，这会肚子已经空空如也。
“李郅？李郅？”
萨摩轻唤两声，却没有人回应。
萨摩撇撇嘴，看来李郅是不在了。
“好饿啊，有没有人在啊……”
萨摩叹叹气，看来要想填饱肚子，只能自食其力了。
李郅这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就不知道给我准备点吃的吗……
正当萨摩独自哀怨之时，门被推开，李郅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着萨摩幽怨的眼神，李郅顿时心领神会。
这小家伙，受伤昏睡了几日，怕是早就饥肠辘辘了。
“饿了吧？来，先喝点粥。”
萨摩嘴巴一翘，似有些不满。
“只有粥啊？李郅，我要吃鸡腿！”
萨摩可怜巴巴地看着李郅，让李郅心有不忍。
“萨摩啊，听话，你好几日没怎么吃饭了，不能吃太油腻的，对胃不好。白粥是
最养胃的……”
“可是只有白粥，我喝不下去……”
萨摩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李郅，让李郅差一点就缴械投降了。
“你先尝尝，我让厨子特意加了鸡丝在里面，也不至于平淡无味。等你身子好些
了，让你吃鸡腿吃个够，怎么样？”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吧。”
萨摩靠着身后的软枕，张嘴享受着李郅递来的热气腾腾的粥。
嗯，这粥的味道还挺好，鸡丝的肉香和米粒的香气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入口的感
觉很是不错。
萨摩舔舔嘴唇，看看李郅，表示自己还算满意，接着一勺一勺喝完了这碗粥。
“怎么样，没骗你吧？”
李郅瞧着萨摩的胃口还不错，也很是开心。
“嗯，还行吧。不过呢，要是再有一个鸡腿就更好了。”
“你啊，真是个小馋猫。”“嘿嘿，你才知道啊，我可是无肉不欢的啊……”
“好了，等我回来，天下珍馐美味，都陪你吃个遍，可好？”
萨摩一听此话，不禁开口问道：“等你回来？你要去哪儿？”
“去……找皇上，说明一切。包括，我们的关系……”
李郅此言一出，屋内本还算轻松愉快的气氛马上变得沉寂微妙起来。
萨摩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终究，他和他还是逃不开这个沉重的话题。
“你真的想好了？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一切，那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萨摩，我爱的是你，我绝不会娶他人为
妻。”
“李郅……”
萨摩心中泛起阵阵涟漪，面对李郅如此直白的告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李郅搂住萨摩的腰身，轻吻着萨摩微凉的唇瓣，吮吸着独属于萨摩的微甜的味道。
萨摩的心跳瞬间加快了许多，面对李郅突如其来的热吻，他微微闭上眼睛，只听
得李郅在其耳畔轻轻耳语。
“乖，等着我回来。”
萨摩睁开眼睛，只是微笑看着李郅，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
他相信他，一定不会负他。
李郅在进入大殿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微有些紧张的情绪。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萨摩微笑的模样。
他的心中，瞬间能量满满。
萨摩，等着我。
李郅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毅然地向着大殿里走去。“微臣参见皇上。”
“承邺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了，大婚在即，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吧。”
“微臣……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哦？承邺还有何事不明？”
“微臣……请皇上恕微臣不敬之罪……微臣不能同孙尚书之女成婚！”
李郅心一横，直接把话挑明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李世民的眼睛，双手已有些微
微颤抖。
“承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李世民的话不紧不慢，却让李郅听了之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微臣知道孙尚书的女儿蕙质兰心，知书达理，可她并不是微臣的心上人。若
是……若是强行娶了她，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如此说来，你是有了心上人了？说来与朕听听，若是你们二人相配，朕也愿意
成全你们这段姻缘。至于孙尚书之女，朕再为她择一门婚事便是了。”
“微臣今生今世只爱一人，那便是……为大理寺屡破奇案的……萨摩多罗！还
望……还望皇上能成全我们！”
李郅此时的心跳快得难以复加，他跪在地上，静静等待着李世民的回应。
此时的大殿里一片寂静，李郅似乎只听得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承邺啊，朕知道你与那萨摩多罗一向配合默契，他也是破案的一把好手，你也
是十分倚重他的。不过他毕竟身为男子，怎可与你相爱？”
“皇上，萨摩为了微臣，受尽各种委屈折磨，臣与他，早已情愫暗生，缘定今生。
皇上，还请皇上看在萨摩为大唐破了这么多案子的份儿上，成全我们！”
“承邺，我想，你应该知道，萨摩多罗的真实身份吧。”
李郅心中大惊，赶忙伏地叩首。
“皇上，萨摩他虽为伽蓝王子，却绝无反叛之心！”
“你不是他，怎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萨摩绝不会背叛大唐！他若有复国之心，怎会在臣与伽
蓝国师交战之时，奋不顾身来救臣呢？且伽蓝国师已死，萨摩是断然不会存了复
国的念头的！”
“伽蓝国师虽已身死，可伽蓝的余孽还依然存在，难保以后会不会再兴起波澜。
承邺，我想你应该明白，萨摩多罗的身份对于朕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朕能留
他到今日，也是看在他为大唐作出贡献的份儿上，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世民的话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让李郅心中生出刺骨的寒冷。
“承邺，你要明白，你的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你自己的性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
做出抱憾终身的事情。”
“皇上！”
“不必再说了。五日后，迎娶孙尚书之女，此事不容再议。你且退下吧。”
李世民言罢，再不管跪在地上的李郅，拂袖而去。
“皇上！皇上！”
李郅呆呆地跪在原地，神情恍惚，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只能如此了吗……
可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开萨摩的。
不，我不认命，只要皇上一日不答应，我便一日不离开！
李郅打定了主意，便默默地跪在大殿前，从日上三竿到日落斜阳，任凭谁来说，
都不肯起身。
李世民远远地看着这个倔强的侄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李郅与萨摩的事情，他
多少也有所耳闻，他并不是不愿成全他们，只是他们二人的特殊身份，始终让他
心中有所芥蒂。
他匆忙地赐婚于李郅，也是为了断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好让李郅成家立业，走
入正轨。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郅竟对萨摩用情如此之深，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违抗他的旨
意，这令他始料未及。
“皇上，已经劝了李少卿多次，可他却还是……”“算了。随他去吧。让他自己好好想想，现在怎么劝他都是无用的。”
自李郅走后，萨摩一直坐立不安。在听到有人来报说李郅在殿前长跪不起的消息
之后，更是心头一紧，说什么也要进宫一趟。
“三炮，你别拦我。皇上震怒，责罚于他，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萨摩！老大走之前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大理寺，更不能进
宫！”
“三炮！李郅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我。我若不去，李郅可就性命攸关了！”
“可是……你去了万一皇上更生气……”
“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能让他一人承担。三
炮，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萨摩言罢，再也不理会三炮的阻拦，便冲出了大理寺。
“皇上，萨摩多罗一直跪在宫门外，说是求见皇上……”
“跪了多久了？”
“回皇上，有两个时辰了。”
“把他带到偏殿来。”
“是！”
萨摩出门的时候太过焦急，没来得及披上披风，此时已在冷风口跪了许久，身子
都冷透了。
可他依然不肯罢休，他一定要见到皇上。
“萨摩多罗，皇上传你去偏殿！”
“是！”
萨摩马上应了下来，随着便站了起来。许是起的太猛了些，萨摩酸痛的膝盖有些
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打晃，险些没有站稳。萨摩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稍稍缓了缓，便急匆匆地跟着传话的
人向着偏殿的方向前行。
“萨摩多罗参见皇上！”
萨摩再一次跪下，才觉得自己的膝盖疼得厉害，冷汗瞬间冒出，身体微微有些不
适。
“你求见朕，所谓何事？”
“皇上心知肚明，萨摩只为一事一人而来，那便是求皇上放了大理寺少卿李
郅！”
“朕可没有让他跪在大殿外，是他自己偏要跪着，朕也是无可奈何。”
“皇上，李少卿今日所言都是为了萨摩，若有冒犯皇上的地方，还请皇上不要怪
罪，所有的罪责，由萨摩一人承担！”
“你与他，还真是心意相通啊，都愿意为了彼此承担所有后果。看来你们之间的
情义匪浅啊。”
“皇上，萨摩之前一直颠沛流离，艰难度日，直到遇见李郅才有了安逸平和的日
子。萨摩此生别无他求，唯愿与他相伴到老，求皇上成全！”
李世民久久没有回话，萨摩一直跪着，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的身
子快撑不住了，可是他必须要坚持下去，这是他和李郅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萨摩多罗，朕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朕问你，你若是朕，能答应这样的
事情吗？能私纵朝廷命官勾结他国王子吗？能容忍此等断袖之癖吗？”
私纵……勾结……断袖之癖……
这一个个沉重的字眼一下下砸在萨摩的心上，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视若珍宝的感情，在皇上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回答朕，你会不会答应？”
皇上的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让萨摩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都禁不住地打颤。
“皇上……”萨摩的声音微弱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朕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奢求自己不该得到的人和事。朕想，你也不
希望李郅为了你，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吧。”
李世民的话字字诛心，在萨摩的耳边嗡嗡作响，他支撑着身体的胳膊也抖得厉害，
几乎就要支持不住。
“皇上……萨摩明白了……只求皇上放过李郅……”
萨摩的心，瞬间冻结成冰。
原来绝望的时候，竟是哭不出来的。
曾经还以为皇上总会网开一面，放过他们，现在想想，萨摩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天
真了。
李郅，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
我们明明已经离幸福这么近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朕知道你一向聪慧过人，果然一点就透。既如此，朕便去传李郅过来，你当面
跟他说清楚。来人，传李郅到偏殿来！”
什么？李郅……不……
“皇上……求你不要……不要让我伤害他……我答应你……我会离开他……”
萨摩带着哭腔的哀求，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让李世民有所动容，可这些不足以令
一向不拘儿女情长的他改变心意。
“朕要你，当面与他一刀两断！”
当面……一刀两断……
李世民的话彻底将萨摩的心撕成了碎片，令萨摩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宁愿希望自
己此刻便死了，这样也算是解脱了。
“皇上……我……”
萨摩还想说什么，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萨摩！”
李郅急匆匆赶来偏殿，还以为是李世民改了心意，却不想刚刚进来就看见了跪在
地上双眼含泪的萨摩。
“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等我回来的吗？”
李郅也不顾皇上还在旁边，径直走到萨摩身旁，一并跪了下来，看着身旁微微颤
抖，双目微红的萨摩，心中说不出的心疼。
“皇上，今日之事与萨摩并无干系，请皇上不要怪罪于他！”
“朕并没有怪罪他，之所以传你来，是萨摩多罗有话对你说。”
“萨摩？你……要说什么？”
李郅看着脸色惨白的萨摩，心中瞬间被强烈的不安占据了。
萨摩望着脸上写满担忧的李郅，他真的很想再一次躲在李郅身后，让他为自己遮
风挡雨。
真的很想再次躲进他怀里，什么都不顾，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萨摩清楚地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李郅明明近在咫尺，在萨摩看来，却是咫尺天涯了。
他和李郅，此生就此别过。
“李郅……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萨摩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李郅的心碎了一地，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萨摩……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就到此为止……李郅……我走了……你多保重……”
萨摩擦擦眼泪，强忍着心头难以言状的痛苦和身体上越来越难以掩饰的不适，推
开李郅伸过来的手，站起身就要走，却忽觉喉头一股腥甜，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
糊起来。
“萨摩！我不许你走！”
李郅猛地一把拽住萨摩的胳膊，萨摩摇摇欲坠的身子哪里禁得住这猛然一拉，一下子没有站稳，就倒了下去。
“萨摩？你怎么了？”
李郅早就看出萨摩的身体状况不好，一看萨摩身子一歪，便眼疾手快地一把搂住，
抱进了怀里。
可更让李郅骇然的是，萨摩嘴角竟然挂着一缕鲜红的血沫。
“萨摩……萨摩……这是怎么了？萨摩……你别吓我！”
萨摩无力地倚在李郅怀里，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在离自己远去，身体也越发地冰
冷了。
“李郅……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
李郅红着眼眶，不断擦拭着萨摩嘴边的鲜血，可是那血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让
李郅的世界一下子兵荒马乱起来。
“李……李郅……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
我爱你，可是，我不能陪你到老了……
“好冷……好想睡一觉……”
萨摩能感觉到体内的鲜血在一点点流失，带走了自己所有的温暖。
“不……不……萨摩……”
李郅紧拥着萨摩，却依然暖不过他越来越冷的身体。
“对……对不起……我……”
我爱你，可惜，我没有机会了……
萨摩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很想告诉李郅自己依然爱他，却
终是抵不过强烈的晕眩，话没有说完，便一口鲜血吐出，头歪向一边，整个人都
没了意识。
“萨摩！”
李郅惊慌失措地摇着萨摩的身子，却惊恐地发现他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染红了萨摩纯白的衣衫，刺痛了李郅红肿的双眼。
没有多想什么，李郅打横抱起萨摩便要往外走，只听得李世民略带愠怒的声音在
身后响起。
“李承邺！你当真要忤逆朕吗？”
李郅没有回头，只是紧了紧双臂，抱稳了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坚定无比地说道：
“皇上，臣与萨摩生死不离，若皇上果真容不下这份感情，那便请皇上赐我们一
死！”
李郅说罢，便抱着萨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此刻的他，根本无暇顾及皇上会有多么震怒，也不会考虑这样一走了之可能会给
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萨摩的生死。
萨摩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胸前尽是被血染红，他的头微微后仰，手臂无力地垂
下，身子冷得几乎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温度。若不是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尚存，李
郅几乎就要觉得，他的萨摩已经离他而去了。
“萨摩！萨摩！你快醒醒！”
可是任凭李郅怎样撕心裂肺地呼喊，萨摩也没有一丝回应。
李郅突然忆起双叶曾说过萨摩早已有咳血之症，最怕心智受损。如今看来，萨摩
心绪受此重创，此症已是一发不可收拾。
李郅将萨摩紧紧抱在怀中，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给浑身冰冷的萨摩。
“萨摩，别怕，我在……”
“萨摩，我带你回家，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萨摩，不管是在大唐，还是伽蓝，是生还是死，只要你在我身边，那就够
了……”
萨摩，放心，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我们分开。
“皇上，李郅如此目中无人，藐视圣上，该当何罪！”
李世民扶了扶额头，没有说话，刚刚的怒气渐渐平息，可心中却是久久无法平静。自己这个侄子，倒是真真随了他父亲的心性啊。
虽说他的存在曾一度令自己耿耿于怀，可若真的要一道圣旨赐他一死，李世民却
是断然下不了决心。
当年为了争权夺利，他不得已杀了大哥。这些年，李世民心中不是没有过后悔，
他赐予李郅官爵，多少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可偏偏李郅如此倔强，毫不退让，为了萨摩竟不惜触碰他的底线，这让一向杀伐
决断的李世民也没了主意。
也许，自己真的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情义。
“看那萨摩多罗刚刚吐血不止的样子，怕是也活不长久了，就暂且先随他们去吧。
况且朕了解李郅的性子，这个时候硬逼他也是断断不行的。至于这桩婚事，你先
去孙尚书府上传旨，就说大理寺少卿病重未愈，婚期暂且推后。”
“是！”
承邺，就让我看看，你与萨摩多罗的羁绊，到底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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