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景元初年，天下大定，内乱终于结束，圣上大喜，封凯旋归来的万柳州为常胜将军，赐封地，赏金银，建府邸，天下寒门士气大增，盼着有一日能像万将军一样，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景元二年，大雪

北方冬天的风不比南方，吹下来像是有无数的小尖刀扎在脸上

万景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这是万柳州回来的时候专门去林子里打的鹿做的鹿裘，暖和的不行

“小景，回来了，去喝了我屋里炉子上的羊汤，一直温着呢”

“茯小姐就是会疼人，不像阿爹，只知道天天军务军务的”

后院是一片很大的园地，原本的府邸后院很小，种不下药草，茯相知就把他们种在了城外的一片荒地里，移了府，又把他们挪了回来

“茯小姐，你种这么多药草做什么，咱们家也就八十二口人，加上大黄，也才八十三口，用不了这一大院子的吧”她端着冒着热气的碗，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着给药草浇水的茯相知

“二小姐，药圣堂每年的药草有一半是来自夫人这里，这可不是单单为了我们万家这八十几口人”

“知道啦宛姨，盛京的人真是好福气，遇到了茯小姐这样的大善人”她把最后的羊汤一口喝完了，把碗递给了旁边的人

“别贫嘴，今日学的如何，夫子留得功课做了吗”

刚打算走的万小姐又撅了回去，闭上眼假装听不到这句话

艺馆后院

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捻着一张纸，门窗全部关死，昏暗的灯一晃一晃的，蜡烛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旁边的人战战兢兢等了半天

“王磊死了？”

“是……是的”

见面前坐着的人又沉默了，他斟酌了一下

“主人恕罪，王磊其实还有个女儿，养在外郊的一个别院，只不过”

他打开灯罩，用蜡烛点燃了那张纸，静静看着它烧完

“说”

“不过那是二皇子的封地，我们的人进不去”

“知道了”

说来可笑，十三岁时他被接入宫成为二皇子李唐易的伴读，曾经发誓君臣辅佐的两人最终成为敌人

说是敌人，也并不全是兵戈相向，倒是有点像……怄气，比如二皇子的封地只单单不让他的人进去，又或者只要有他的宮宴，二皇子都找理由不去

“驱车，我要进宫”

马车停在内宮门前，除了贵人的马车能进去，其他人一律要下车走路前往

“林大人，得罪了”

“杜将军何来此话，您奉命守内宮，这是我应做的”

马车被牵走，林暮年抬头，现在正值深冬，天空飘雪，今天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衣，现在才觉出冷来

“阿兄，你来啦”他回头，后来人就递过一件棉衣

“昭和公主，您慢点”

“阿昭，又长高了许多”

几年前，杨家为保护北迁的朝廷众人，断后迎敌，全家誓死不从，最后只剩五岁的杨昭和，圣上赐她封地，封为昭和公主

“自然长大了很多，最起码冬天我好好穿棉衣，不像某些人，只穿了单衣就到处跑”

她展开那件深蓝色的衣服，替他披上

林暮年是在十三岁遇到五岁的杨昭和的，一个毫无权力的公主，一个皇上的私生子，艺馆的掌门人，两个人一路互相扶着才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