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剑惊鸿

姑苏境内，云深不知处。

这日已是亥时，云雾缭绕的仙府也被黑夜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众听学学子大部分都已睡下，更别提蓝家本家弟子，亥时入睡早已形成可怕肌肉记忆，让人不得不感慨这惊人的定力。

当然，也有例外。

“魏无羡，你压我腿了，快给我起开！”

云梦江氏江晚吟正瘫坐在地，靠着身后的墙壁，迷迷糊糊地用手推魏无羡的脑袋。

“师妹，我们可都是说好的规则，你可不能反悔。”魏无羡一手提着酒壶，一手在江晚吟脸上作乱，捏的那人是眉头紧皱，眯着眼睛恨不得给眼前人一拳。

“谁跟你说好了，脸呢！”

江晚吟此时已是一副醉态，浑身上下都没劲，抬手这动作确实有些难为他，只得勉为其难动动嘴皮子。

“嘿，这我可不管，实在不行你问聂兄，他方才都亲眼见了的，回去后师姐一个月的排骨汤，你都别想。”

魏无羡伸手指了指远处倒在塌边的人，那人正抱着扇子砸吧着嘴，无知无觉地嘟嘟囔囔。

正是清河聂氏二公子聂怀桑。

此情此景，若是被那大公子所见，不知又会是何鸡飞狗跳。

“你想得美！”江晚吟倒是回嘴回的快。

“愿赌服输嘛师妹，我替那排骨谢着你送的这好机会。”魏无羡也不甘示弱，撑着地捏着酒壶随即又是一口，“不然就要惨遭你毒口了。”

“去你的。”

入夜已久，周围都是静悄悄的一片，就他们这屋说话声突兀的不行，一人一句的回话倒是显得聒噪些许。

江晚吟只觉意识起起伏伏，像飘在湖上一样，难受的紧。

想抬眼看看魏无羡那厮怎么不说话，结果愣是惊觉眼皮重如千斤，待他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却是突然陷入沉沦之中。

下一秒，眼睛睁开，却被眼前这场景吓得一激灵。

七七八八的人影倒地，江晚吟只觉人生苦短，终究是他见识颇少，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渊博如蓝启仁，也未曾见过此等场面吧。

少年清醒的最早，连忙去扒拉最近的魏无羡，在看见对方欠揍的面庞时，又不禁想起方才所言所语，抬起手比了比大小，竟是在想着扇醒自家师兄的可能性。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江晚吟愣神片刻时，不少人便已是清醒过来，这其中也包括魏无羡。

天知道他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自家师妹手掌时那种惊悚有多强烈。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拽住对方的手腕便是甩至一边，自己麻溜地起来了。

抬眼一看，更是惊的不行。

这是把大半个仙门都绑架了吧。

“阿……阿羡?”江厌离似乎也是有些茫然，轻揉着眼角看不太清。

“师姐我在这呢！”魏无羡当即抛下暗自懊恼的师妹，转头奔向他亲爱的师姐。

如此这般吵闹间，一行人也醒的差不多了。

因大部分都有各自的家族，所以即使站的疏松，也算能分出类别。

姑苏蓝氏以蓝老先生蓝启仁和宗主青蘅君为首，身后则是跟着双壁，皆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与之相对的则是云梦江氏阵营，先不提叽叽喳喳见了他们大师兄二师兄跟小鸡见妈妈似的聒噪，那一片欢声笑语的模样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与其妻子虞紫鸢站于自家小辈前，身边是温柔知心的小女江厌离，而在后，则是挡也挡不住的双杰对骂。

比起那边连带着姑苏蓝氏都有些喧闹的情况，清河聂氏就真的显得有些冷清。

谁能理解他聂怀桑前脚梦中傲游，自由自在后脚被他大哥一脚踢起来的痛！

既然醒了也只好躲在聂明玦后当鹌鹑，日常被骂一句没出息也就安静了下来。

这边兰陵金氏倒是人数不多，但那一身金色牡丹似乎都要闪瞎人眼，简单一望便是瞬间感受到了奢侈，尤其是带头的金光善和其正妻，以及其子金子轩。

他们的目光更多是放在了不远处的温氏阵营。

只见温若寒一身黑色玄衣，眼神冷冽，领着两个儿子静立在最远处，忽视身边温晁不解的眼神，暗暗感叹自己后代的脑子。

温逐流陪着站在一边，身后便是一身鲜艳红衣的温情与其社恐的弟弟温宁。

温若寒嗤笑一声，不顾蓝氏那警惕的眼神，便要上前。

下一秒，这处空间竟是突然发生了变故，脚下的砖块砰然碎裂，再一转眼，便是来到了一处类似于藏书阁的地方。

只不过，人家是藏书，它这是藏宝。

【“欢迎来到玄正的世界。”】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时，一个身着青色长袖的男子便是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十年后还跟着一群吵闹的少年。

“尔等何人?”温若寒皱紧了眉头发问，却见那人似是听不见似的直接略过他走向前去了。

身旁温晁却是坐不住，一句大胆脱口而出便要上前抓住男子衣袖，没想到确实生生穿过男子的身体，身后那些少年也同样是此种情况。

“……父亲?”温晁满脸惊讶，呆愣地回头看着温若寒。

这使得温若寒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生了个呆瓜。

一旁大哥温旭不禁扶额。

【“如今距离玄正时期早已有千年，但有关历史却被一代又一代的变迁所淹没，流传至今不过尔尔，直到百年前横空出世的沉云楼的开启，才让我窥探得见历史的真实模样。”】

青衣男子挥袖，便见眼前屏风皆是被退至一边，整座楼阁自下而上的烛火皆是忽的亮起，照亮了其真正的内部结构。

【“你们所处之地，便是千古第一楼——沉云楼，而我，是你们此次的历史讲师，叫我余老师便可。”】

短短几句话，却是震撼人心，把玄正众人雷的外焦里嫩。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却已经是他们眼中的古人了?

奇也怪哉，蓝启仁深思着，手上摸胡子的动作却是不停。

反观小辈组，尤其是云梦江氏，早已闹成一锅粥，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几位宗主也都沉默着，除了金光善。

“这可是好事啊，按此道友所说，我们便是能够直观未来盛状了！岂不乐哉！”金光善伸开手臂，看着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给那青衣男子一个拥抱，可那眼神确实偷瞄着温若寒那边的。

温若寒早已察觉那恶心的目光，却是懒得理他。

【“而我们今日所观第一件器物，便是一把千古名剑，大家请看。”】

余老师手腕一翻，一个长柱子便是从地面升至与众人齐平，只见其四面被玻璃围着，上方则是一凹槽，此时正静静卧着一把剑。

【“此剑名为随便，其主正是你们所知的魏无羡，年少不羁，一战成名。”】

一束光照了下来，只见那剑身之上，随便二字反射出的光都要瞎人眼。

不是吧，几千年了，这剑还这么新啊。

魏无羡感受着突然就转向他的目光，暗戳戳的想着，同时也是尽力忽视身后温若寒那毒蛇一般的目光。

别逮着我就不送口啊！我又做错了什么！

【“后因其主早早身故，一剑惊鸿终是封于自身，成为一把几乎无人再可使用的孤剑。”】

“阿羡！”

江厌离只觉耳边似乎还环绕着早早身故这四个大字，连忙转过身来拉起自家弟弟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掉出几滴眼泪。

她万万不能接受自家弟弟早亡的事实，所以即使是现在魏无羡好好的，也不由得担忧些。

一边的师弟们更是炒作一团，一个个恨不得扯着那余老师的耳朵大声控诉你在放屁，我不相信！

而在一旁，这一小段的评判却被金光善记在心里，深深地看了被围在师弟窝里的魏无羡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