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吹拂人面,如同刀子割脸。
少女披着雪白的狐裘,一圈毛茸茸围着她的脖子,衬得她的唇粉嫩柔软。
她的皮肤异常白皙,走几步路就不住咳嗽,活脱脱一病美人的姿态,又似久居温室的娇花,在风中摇摇欲坠。
这个时辰已经退了朝,文武百官陆陆续续从宫门而出。
年轻官员见到这位美丽又可爱的姑娘,心口狂跳不止,有胆大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个小太监走上前,对慕容离行了一礼,而后便领着她入宫。
那引路太监的态度冷漠又敷衍——公主数量甚多,在宫中,那些不受宠的公主和下人没什么分别,甚至还不如他们这些人。更何况,他还是在御前伺候的,自然也就看不上这位自幼在南疆长大的失宠公主。
天气寒冷,太监的步子极快,像是故意在表达不耐烦。
慕容离本就体弱,稍微快走几步,气息就有些乱。
但她并没有撒娇——现在她并非在谷中,没人让她撒娇,而且她一直觉得太监身上的味道着实难闻。
领路太监像是感觉到少女深深的恶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好不容易将人领到御书房外,他如释重负,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建造恢弘的御书房前。
一个资历较深的老太监走了过来,语气恭敬地请安道。
万能角色公主,皇上正在与温太傅议事,请您在外面等候皇上传召。
慕容离(笑)知道了,我会等父皇忙完。
哪知,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慕容离站在冷风中,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仿佛在受刑。
双脚早就冻僵了,全身冰冷,手也没了知觉。
冷风呼呼吹,仿佛恶鬼咆哮。
隐隐约约中,慕容离感觉体内竟慢慢的开始发热,给她带来了暖意,似是有一个小火炉在她的体内燃烧,让她不至于被冻僵。她心知,这是师尊给予她的本命蛊的作用。
慕容离(内心os:师尊……。)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慕容卿踏着欢快的步子而来,那守门的老太监对慕容卿恭敬行了一礼,旋即便命侍卫开门,殷切十足地将她迎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慕容离的脸色异常平静,眸中闪着自嘲冷意。
慕容离(内心os:我在寒风中等待,慕容卿却能随时无召入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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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外面的严寒,御书房内格外暖和。
各个角落里都安放着暖炉,宫人们在暖炉旁守着,时不时需要加炭。
天耀国国君慕容耀坐在那把金灿灿的椅子上,案桌上堆放了好几摞奏折。
有些是他没看过的,有些是他已经批注过的,其中没看过的居多。
温谨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那些难民还未得到安置,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们会生出反叛之心。
慕容耀难民无所惧,朕就担心有人利用难民滋事,扰乱朝廷社稷。
慕容耀温谨,你在学士府这么多年,针对难民问题的文章也写了不少,朕都看过了,写得不错,针砭时弊,见解又独到。
慕容耀只是,有几点,朕要你再详细说说。另外,你前些日子亲自去过难民聚集区,大可结合实际见闻,说说你对今日早朝上诸位爱卿所言,都有什么感想。
慕容耀那案桌上摆着的,就有温谨以前所作的文章,他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还将疑点一一划出,一目了然。
他身为一国之君,身上总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却对温谨礼贤下士。
帝王的恩宠总会蒙蔽人的心和眼,以致恃宠而骄,自以为高。
温谨却不然——他始终宠辱不惊,安守着本分。哪怕这难民问题并非他一个太傅之分内事,他依旧毫无怨言地为君王分忧——慕容耀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条理清晰,不骄不躁。他的谈吐颇具君子之风范,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比寻常人所说的多了几分说服力。
慕容耀听得正津津有味时,慕容卿进来了。
慕容卿父皇!
少女特有的灵动活泼,打破了这枯燥乏味的一问一答式交流。
她一眼就看到站立在案前的温谨。
今日他身穿靛青色宽袖朝服,平添了几分风度翩翩的学识感
温谨就着慕容耀刚提出的问题解答到一半,慕容卿进来后,他便先朝她鞠了一礼。
温谨臣见过公主。
慕容卿赶紧免了他的礼,两只眼睛还直勾勾地望着他。
慕容耀见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温谨,而忽略了他这个父皇,不由得吃味儿。
他故意咳嗽一声,佯装不满。
慕容耀这大冷的天,你不好好在自个儿宫里待着,受累跑朕这儿来作甚。
慕容卿撒着娇跑到他身旁,给他揉了揉肩膀。
慕容卿我想父皇了呀。父皇,您这么辛苦,女儿给您锤锤肩。
说话间,在慕容耀看不到的角度,她朝温谨使了个眼色,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古灵精怪,对他灿烂地笑。
温谨淡淡一笑,颔首回应。
慕容卿(故作委屈)父皇,外面风好大啊,我这一路走过来,脸都冻痛了。
慕容耀近日地方上贡了几盒南珠研磨的雪花膏,一会儿朕让人送你宫里去,只要擦上几回,别说冻伤,就是剑伤刀伤都能痊愈。
慕容卿多谢父皇!父皇对我最好啦!
慕容耀好了,父皇和温太傅还有要事相谈,你得了便宜就去磨你母后吧。朕可烦死你了。
慕容卿父皇,我给母后请安时,听她说,妹妹今日要入宫,都这个时辰了,她还没来吗?该不会是我错过了什么吧!
慕容耀你妹妹娇纵任性,当年就敢跟朕对着干,误了入宫的时辰也不奇怪,我们继续,不管她。估计是看外头风大,怕吃苦,简直没规矩!
慕容卿父皇别生气,妹妹今日才回皇城,来晚了也无可厚非嘛。
温谨(行礼)陛下,臣今日受人之托,代他校考学士府学子,恭请告退。
学士府的年底校考十分重要,耽误不得,慕容耀自然不好再留温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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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谨步子稳健地离开御书房,却在殿门打开的瞬间,看到了殿外那抹明艳娇俏的身影。
少女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正清清冷冷地望着这边。
四目相对,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眼中的厌恶。
靛青色的朝服上绣着一只姿态高雅的仙鹤,昂扬着脖子,自信从容。
温谨稳步前行,势必会经过慕容离身边。
他并未回避地向她行礼,近距离地看到她小脸咯白,没有半点血色,白皙的皮肤这会儿已经显出点病态。
温谨请安的话还未出口,少女便笑容甜美地看着他,缓缓问道。
慕容离太傅哥哥,你是在心疼我吗?
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自带无辜意味,温谨却从中解读出了一丝危险。
旋即,她不再看他,而是望着御书房的方向,笑得更加甜美了。
慕容离还是说,你在可怜我啊……
慕容离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和心疼呢~。
温谨臣告退。
温谨正要迈步,少女那娇软悦耳的声音响起。
慕容离太傅哥哥,你这么博学,知道人和猫哪个更抗冻吗?
就在此时,慕容卿出来了。
她见到温谨和慕容离站在一处,不由得加快步子。
慕容卿(故作惊讶)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慕容离四姐,听说你养了一只西椋狸花猫,可好看了呢。
慕容卿我那只猫是西椋去年的贡品,稀罕品种呢,妹妹要是喜欢猫,一会儿可以跟我去瞧瞧。
慕容离好啊。
慕容离的话音刚落,掌事太监过来了。
他受皇命,让慕容离入御书房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