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大顶闪进了一个胡同口,傻狍子却跑丢了。一辆人力车从王大顶身旁滑过,到了前面的和平饭店门口停了下来,女人拎着藤编旅行箱下了车。王大顶眼前一亮,心说:“这女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王大顶会心一笑,朝女人走去。两人并肩进了和平饭店,天差地别的穿搭,似乎很是惹眼。
石原和四名便衣气势汹汹地走进饭店,紧接着窦仕骁和三名警察也冲了进来。石原对窦仕骁低声道:“有目击者证实,逃犯是从后门溜进了饭店,我们必须对这里进行排查。”
窦仕骁随即对一楼所有客人高声喊道:“对不起,各位!我们怀疑有名凶犯逃进了这家饭店,所以需要全面清查,饭店内所有人士,都有可能接受问询。现在,请各位住客回自己房间,非本店住客,都请到堂吧集中,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
王大顶和女人低头私语了几句,似乎有了点小争执,不久后两人起身,分走了。
王大顶走到一扇门外,突然收住了脚步,推门进去,一下子便傻了!大厅中央,几名日本军官正警惕地看着他,在舞台边,有些工人抱着梯子、捧着彩灯,也愣愣地看着他。王大顶支支吾吾带比画着说:“呃……那个将军,嗯?将军,刚离开不久……”他勉强笑笑,继续扯:“他老婆穿的和服……很漂亮。”
军官甲问:“香雉将军?”
王大顶眼睛一亮,顺着说:“对对,香雉将军,他媳妇儿……喔不,夫人,很漂亮。”他尬笑着改口。
军官甲问:“你干什么的?”
王大顶轻咳两声,假装板起脸来,说:“是这样,将军夫人出门前对这里的布置做了些评价,其实她很不满意,但她是个好人,不愿意影响你们,所以只在私下里说说。”
几名军官面面相觑。
王大顶暗忖:真信了?然后倒吸了口凉气,淡定的说:“我学过电影,对布景比较熟悉,我便提供了一些建议,香雉将军觉得很好,就让我过来看看。”说着,他朝舞台指指点点起来。
2
在日军驻屯医院,几名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匆匆奔向急救室,男人双目紧闭着躺在担架车上。原来,男人姓冯,是中共地下工作者,此次前来,是与潜伏人员陈佳影,也就是和他一起的那个女人接头,谁知接头后站前广场大乱,为掩护陈佳影撤离,不幸被捕。
同时,宪兵队大佐日下步与警务局警监那人先走进医院的一个房间,几个日兵正在摆桌子、安装电话。“不要把它当作一起意外事件,直觉告诉我,广场上的这个人绝不只是普通的反日分子。从现在起,这里就是我的临时办公室。”日下步转身看着那警监,“手术之后,人会送来到这里。”
一名便衣走进来,说:“日下大佐,石原队长派我向您报告,那名逃犯已被围堵在和平饭店,警务局窦仕骁警长正在与我方联合排查。”
“窦仕骁?嚯,这个暴虐成性的家伙!”日下步对便衣说,“叮嘱窦警长,第一,日方渴望与满洲有更多的建交;第二,出入和平饭店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请把握住形象,不要随随便便就掏枪挥警棍,弄得满处见血。”
3
女人挎着拎包,提起旅行箱走到前台边,对里面的接待生说:“你好,316房间入住,昨天订的。”
“是陈佳影女士和王伯仁先生吗?”接待生查看一下登记簿,核实身份,陈佳影点头称是,接待生将钥匙递给陈佳影。
陈佳影拎起旅行箱刚要走开,却听见了后面有人喊:“请等一下,小姐。”陈佳影循声一看,只见窦仕骁正向她走来。
就在这时,蹉跎了半日的熊金黎,也提着行李箱,缓缓踏入和平饭店。
“开间房!一个人。”熊金黎摘下手套,搓了搓手说。接待生查询了一下客房记录表,问:“315行吗?女士。”熊金黎没有考量,爽快的答应了。“这边缴费,女士。”饭店经理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缴费后的熊金黎没有立马回房间,而是懒洋洋的坐在大厅,看着窦仕骁和陈佳影的动向。
“316房间?”窦仕骁翻看手中的登记表,随后盯着陈佳影说:“登记信息是两名住客,对吗?”
陈佳影说:“有什么问题吗?”
窦仕骁说:“另一位客人,没在一起吗?”
“这家伙,警觉的像只猫。”熊金黎小声自言自语道。
陈佳影说:“哦,他要稍晚一些才能入住。”
窦仕骁接话说:“要晚多久?”
陈佳影一时语塞。
窦仕骁穷追猛打:“小姐,这个您必须回答。”
王大顶从远处冒了出来,大声说:“纠正一下,你应该称呼她太太。”
熊金黎愣住,他怎么能扯上关系?真是稀奇!
王大顶说着走到陈佳影身边,搂住她肩膀微笑道:“她是我太太。”陈佳影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她只好顺坡下驴,对窦仕骁道:“我先生,王伯仁。”
王大顶说:“他们让我在舞会布置上给些建议,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不好意思。”窦仕骁打量了一会儿王大顶,微笑说:“打扰了。”
熊金黎诧异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王大顶搂着陈佳影,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走着。
忽然,窦仕骁叫住他们说:“对不起,二位!”
王大顶与陈佳影同时转身。王大顶说:“还有事儿吗?”
窦仕骁笑着走近来说:“也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先生有些面熟。”
王大顶说:“是吗?这不奇怪,我是大众脸,人见熟那种。”
能不眼熟吗?熊金黎不禁笑出声来!窦仕骁朝这方向瞪了一眼,熊金黎立马闭上嘴巴。乐滋滋的听王大顶扯皮。
陈佳影接话说:“警长是不是经常去山东?我丈夫在那儿有买卖。”
窦仕骁说:“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王大顶说:“也许前世有缘。”
窦仕骁指了指王大顶的衣服说:“您这衣服皱了,要不换一件?”
他转身对陈佳影说:“箱里有替换的吧?”
熊金黎突然意识到窦仕骁的用意,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佳影,一个女人无缘无故跟土匪扯上关系,还顺理成章的入住和平饭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份无法遮盖呢?
王大顶说:“谢谢,我回房间就换。”
窦仕骁执拗的说:“就在这儿换吧。一点儿怪癖,别介意,我对着装讲究的人格外欣赏。”
陈佳影无奈的说:“既然皱了,就换吧。”陈佳影打开旅行箱,箱里满满都是衣物。
王大顶瞪了眼窦警长,脱去外衣,扔进箱里,然后取出一件西服穿上,气愤地说:“还合身吧?警长大人,还有什么怀疑吗?”
“没有没有。”窦仕骁摊了摊双手,“非常时刻,请王先生谅解。”
王大顶拎起旅行箱,搂着陈佳影转身而去。
4
熊金黎觉得自己也该走了,她提起行李箱,往客房走去。
“别来无恙啊!熊小姐!”窦仕骁高声叫住熊金黎。熊金黎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对窦仕骁说:“窦警长日理万机,忙得很啊!”熊金黎打着官腔,继续道:“有何贵干吗?”
窦仕骁冰着脸走过来:“熊小姐赴苏三年了吧?回国后为什么不回家,而是入住和平饭店呢?和平饭店的一件套房,总比不上熊家大院宽敞。”
熊金黎有点不满的说:“不瞒窦警长说,和家兄闹了点矛盾,出来‘避难’!”窦仕骁听闻一笑,趣味盎然:“熊老板近日可好?”
熊金黎也笑笑,说:“多谢窦警长记挂,熊老板好的很,如果还债的人都像窦警长那么积极,那他就更舒心了。”窦仕骁面色铁青,继续“找茬”。
“例行公务,烦请熊小姐开一下行李箱。”窦仕骁低头盯着熊金黎的行李箱。
熊金黎撇撇嘴,慢悠悠的打开行李箱。窦仕骁仔仔细细的翻了又翻,除了不久前在裁缝铺拿的衣服,再没有什么。
窦仕骁气哼哼的转身要走,“慢着!”熊金黎可不罢休,“窦警长,你例行公务我无权干涉,可你翻乱了我的衣服,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不合适吧!”熊金黎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