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 冬 奉天
1
奉天的北风,凛凛的吹着这片肥沃的黑土。冬日里并不缺阳光,但不知从何时起,冬也不在活泼,变得死气沉沉,天地间昏暗暗的,从天上的云端到地上的土壤,皆透着一股压抑。
站前广场对面的街道上,熊金黎身着藏蓝色大衣,戴着复古圆框墨镜,悄然而至,在黯然的市井街头,显得格外夺目。
熊金黎推了推墨镜,移至一家裁缝铺。
她慢悠悠的踱步着,一面掏出一条红色的丝巾,随意的搭在身上。“客官,您取衣服?”裁缝铺短工走上前来。熊金黎点点头,取走了几件前几日做的旗袍和礼服。
“我再看看。”熊金黎收好衣服,微微一笑,依然不紧不慢的游逛。短工简单推荐了几匹新到的布料,就退下了。
一辆厢式警车驶来,一名警佐面无表情地走下车,朝周围看了一眼。
警佐名叫窦仕骁,他又不放心的四周环顾了下,才对身边的下属道:“秋成,你看着点,我偷个空,去裁缝铺给你嫂子取件衣服。”名叫裴秋成的警员有些关切的说:“哥,我去吧!”
“不用了!你不认得 我自己去吧!”窦仕骁拒绝,裴秋成只好应声。
窦仕骁走进裁缝铺,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不多,石原很快就会带着便衣队赶来。裁缝铺内只有熊金黎一个客人,“这个点人倒是少。”熊金黎和短工闲谈了一句,悠然的点了支仙女牌香烟,哼着最近流行的歌曲《毛毛雨》,朝门口走去。
熊金黎站在台阶上,窦仕骁很快取完了衣服,也站在台阶上。
窦仕骁用余光瞄了一眼熊金黎搭在胳膊上的红色丝巾,试探的开口道:“小姐刚从外地回来不久吧?”
熊金黎吐了口烟,淡淡的回答道:“先生眼毒,奉天的变化真大,除了这家裁缝铺,很多地方我都记不得了。”熊金黎说完这句话,仿佛重石落地,一下子轻松了些许,她踩灭了烟头,跺了跺脚。
熊金黎继续道:“先生知道哪里有卖酒杯的吗?”窦仕骁一皱眉:“我家就有一套进口的典藏酒杯,无论送人还是收藏都不错,如果小姐感兴趣,可以交流一下。”
这是一段双方早已熟记的简单暗号,窦仕骁微蹙的眉毛并没有就此展开,他有点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你?”熊金黎扶上了墨镜,看不清表情:“现在不是质疑这些的时候吧!窦警长。”
窦警长三个字好像刺到了窦仕骁的神经,他舒展开眉毛,叹了口气,飞快的说:“地下工作站被洗了,你知道吧?”熊金黎的思绪飘回到昨夜……
2
深夜,熊金黎徒步往工作站走着,那是一个秘密的据点,熊金黎刚从南京回来,奉命前去交接新情报内容。
就当她走到巷子拐角处的时候,一双大手突然捂住了熊金黎的嘴巴,熊金黎立刻警觉起来,正要施展拳脚,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姐,是我们!”
来者是熊金黎的直属手下,贺喜与贺庆,“喜子?”熊金黎惊讶,贺喜急忙将熊金黎拉到墙屋后:“嘘!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你要去的窝点被日本人端了!”熊金黎陡然一惊,果然不远处一阵阵怒喝与嘈杂声伴随着枪响。
不久后,声音平息,日本人应该已走,“我得去看看!”熊金黎急不可耐,“你去太扎眼,万一人没走净就完了!我去吧!我是孩子,就算遇见什么事,也不会引起太大怀疑。”贺庆自告奋勇,熊金黎来不及阻拦,贺庆就一闪身进了工作站。
乱世的夜晚总是不同寻常,野狗嗷叫着,似乎在兆示着不祥。忽然几个黑衣人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其中一个身高较矮,体态轻盈,看上去是个女性,她预先跳下来,正要往里闯,就被冲出来的贺喜拦截在外,两人交了几手,贺庆趁机遛出,贺喜见状,也没有恋战,三人匆然逃窜。
3
熊金黎回过神来,轻轻闭上了眼睛:“就在昨晚,我的人去了趟据点,五个人无一幸免,全部牺牲,文件全部焚毁。离奇的是日本人刚走不久,又来了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窦仕骁又叹了口气,说:“我们目前没有办法确定那些黑衣人的来路。但接下来,不仅要继续潜伏,还要尽力找到其他和组织断绝联系的同志。”
“你应该也知道了,眼下会有一个文姓编辑,携带日军罪证胶卷,执行此次抓捕任务的,除了便衣队可能还有满警,你想好应该怎么做了吗?”熊金黎看了眼窦仕骁。
窦仕骁麻利的戴好手套,心下打定了主意,快步赶回站前广场,熊金黎也走远了几步,定睛观测接下来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