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名字,人们都叫我雷电,因为我出生那时正打着雷,为了方便叫,才又加了个“电”字。我是个男孩子。
我出生在大山深处,认知中的世界不过是村里这一小块地。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间地窖,女人们不听话了,打一顿,饿几天,听话了再放出来。
包括我娘。
记忆里,她从未从那地窖中出来。
奶奶说,她是个疯子,会伤害到我。
我不止一次趴在地窖的门上,透过那小的可怜的洞看她。
她长的很漂亮,杂乱的头发和破碎的衣衫都不能掩盖的漂亮。
那时她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出头的年龄。
她好像懂的很多,是村里唯一一个有些学问的人。她总会告诉我:娃儿,好好读书,去外面的世界。
我问她,什么是外面的世界?
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有高楼,有公路,有汽车,有游乐园,有很多有趣的东西,那里的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后,她又继续说道: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变得像这里的人一样。
那时我还很小,不懂这话的意思,这里的人有什么不好?那时候只认为,这一切都是正确的——我的确从小都被灌输着这类思想。
4岁时的一天清晨,我被村民的叫喊声吵醒了,往窗外看去,一群人簇拥着我娘,她浑身湿漉漉的,脸上、身上都是一道道伤痕,而村民们手里提着鞭子、棍子、笤帚,推推搡搡把我娘扔进了地窖。
实话说,这景象我早已见怪不怪了。
二娃的娘前两天才被这样抓回来。
啪,啪,啪
鞭子一下下抽在她身上。
娘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我走到地窖门口,朝他们喊:别打了!
奶奶气冲冲走来,把我拽开了,她咒骂道:“真是个贱人,当初花了六千买来的,差点让她跑了。”
我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挣开她的手,再次跑到地窖门口,直接给爹跪下了:“别打我娘!”
但我又一次被拽开,还被锁在了屋里。
男人们和奶奶的咒骂声,混杂着娘的惨叫以及鞭子破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受够了这个家,受够了这个村子。
自此,我每日都借着上学的借口离开这个家。
我在山里漫无目的的转着,在河边散步,在小溪玩水,在树丛中找果子,在高高的树上歇息……
学校老师从来不管我们这个村里的孩子,他知道我们从不把学习放在心上,而我们村里的其他孩子,大多已经不上学了,他们以及他们的爹都笑话我、议论我,说上学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多攒点钱,买个好点的媳妇。
但我向来是个孤僻的孩子,爹和奶奶也拿我没有办法。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
无趣的生活日复一日,我感觉生命没有盼头了。
不止一次,我想要自我了结,但我又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与渴望。
但我不知道怎么做,不知道好好读书是不是真的能走出村庄,我十分迷茫,急于寻一个答案。
我想去找我娘,可她被爹看的十分紧,我根本无法靠近她,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活着,只能通过每日送进去的剩饭以及拿出来的空碗猜测,她或许还是活着的。
不知道是哪一天,我爹把我娘从地窖放出来了。
能看出来,我娘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