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错过了八月的风,赶上了九月底的最后一场雨。青绿的颜色被雨水浇打得只剩下一半,在狂风之中还是没能撑住,与枯枝一起混在风雨中,不知吹向何处。
小青瓦盖的房子已经走过了四十个年头,狂风与暴雨在屋顶比试,势要争出个高低。这场比试,它们打得酣畅淋漓。可青瓦之下,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友前摸着胸口处已经打湿的棉絮,雨水水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尚且可以欺骗自己,挪个地方继续睡。但本来就只有两米宽的床,再漏雨处摆满锅碗瓢盆后,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翻身,床上顷刻之间就会变成汪洋大海,更不要说距离头顶一公分处发出的滴答水声了。他实在是睡不下去了!
他从被窝里爬起来,也没觉得身上有多冷。大概是因为,被窝的温度和外面的也没什么两样。秋裤已经爬到了膝盖上,从门缝处灌进来的风,吹得他一激灵,连忙把裤腿向下扯。但裤腿怎么也没办法扯到它应该在的位置,因为这是三年前的衣服。
洗得已经泛白的秋裤,像蜘蛛一样爬在友乾的小腿上,只需要稍微抬抬脚,它就会爬到膝盖的地方。秋衣和秋裤不是配套的,浅灰色的布料已经被洗得近乎透明。劣质的化学纤维是以何种方式交织,明明白白的出现在眼前。不过,友前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他只想把身上的秋衣使劲扯扯,看看能不能刚好塞进秋裤里,以便更好的保暖。但裤腿怎么也没办法扯到它应该在的位置,因为这是三年前的衣服。
友前是个孤儿,他的父母在生下他不久后,误喝农药死掉了,而父母的父母也早早的在下面等他们俩了。所以他父母的坟都是村里面别人帮忙挖的,就埋在自己住的房子的旁边。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了。或许有一个远方的大伯,但早已客死他乡。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村书记自家废弃的土墙房。村书记帮他申请了孤儿的补贴,想用那份补贴给他起一栋小平房,两室一厅的那种。可他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这份补贴可以放在更有用的地方。比如说,日常开支。
村书记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做了他老婆的主,把这栋废弃的土墙房半借半送给了自己。
房子的年纪很大了,至少要五个自己加起来那么大。因为被废弃了一段时间,有一部分土墙甚至被雨水给冲垮了。好在大体的房屋结构是没问题的,有些破旧的瓦片和腐坏的木梁只要及时更换,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友前厚着脸皮住了进来,盘算着用下个月的补贴来修一下屋顶,换根梁子或者捡个屋顶之类的。
虽然是厚着脸皮,但他也到地里顶了村书记一个星期的班,工分全算书记的。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没等到下个月的补贴,狂风暴雨就抢先一步到来了。
友前不过十二三的年纪,能够在暴风雨中保持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在风雨交加的时刻,他知道不能够贸然上屋顶。只能找个不漏雨的地方站着。
土墙屋的地面是没有用混泥土,甚至地面都没有找平的,坑坑洼洼的,有些坑里已经蓄上了水。他只能在那些以肉眼可见速度扩大的水坑上方放上路边捡回来的水泥桶。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水能够拿来打扫。但水泥桶侧边爆开的缝,让原本已经找到归宿的雨水,再次生出了逃离的心。
“友前,友前!”
村书记打着电筒来拍门的时候,友乾已经靠在墙根干燥的地方睡着了。村书记和老幺婆等人一直拍门没人答应,怕友乾是出了什么意外,几个人一合计,决定用身体把门撞开。
好在这门的主人在这里,而这门也已经破的不能再破了,这才被他们一下就撞开。
等友前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潮湿的棉被,也没有围绕在身边的锅碗瓢盆,更没有正中眉心的雨滴,让他一身的鸡皮疙瘩立刻起立。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大床,漂亮又干净的棉被,身下是很喜庆的牡丹花床单。
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连日连夜的干活挣工分,又全靠观音土混红苕过活,身体是吃不消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睡得舒服的机会,友前所有的器官都卯足了劲休息,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眼睛是最先醒得,但也是最不愿意醒来的,以至于通过它看到房门上方的小窗所撒进来的光,都是带着柔和的感觉。他明白,自己一觉睡到了下午。
“咕~~”
(幕后花絮)
南柯的碎碎念额,我的戏份呢?吧唧都没有,就没了?
作者的碎碎念(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南柯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