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想起来了吗？”
漆黑的虚渺中，飘渺的女声轻笑着询问着她，似乎是在漠不关心的随口问一句话，但语气中却充满着难以掩盖的嘲讽。
他撑在膝盖上痛苦的抱着头。零零散散的碎片从脑中一晃而过，又化为虚无。那木屋中的先生让他仿佛受到了剧烈的冲击，那个男人竟与他惊人的重合着。当他静静凝视着那个先生抱住被迷晕的少女，慢慢将她装进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袋子中时，那位先生似乎有所察觉般猛然抬头。
他们明明都蒙着黑布，视线却那么明显的相交了。他感到全身战栗，一种难以言说的麻意从脚底传到头顶。他动弹不得，只能怔怔的望着那名先生没有表情的面容上悄然裂开的一抹笑意。
记忆的碎片又一次破碎，似乎一根一根的扎进他心里。他无力的蹲下，抱住了自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那轻灵的女声又一次飘浮到他身侧，诡笑着，魅惑着，轻轻附在他耳边。
“不行哦，你要仔细看哦……”
她蛊惑着，声音不受控制的在他脑中盘旋，如挥散不开的阴影。
“因为啊——那可是你的菲欧娜啊。”
“不……别说了，别说了……”
他无法停止的颤抖着，声音甚至带上了一层哭腔。
是我的贪婪，是我的占有。是我，都是我……
我只是……害怕失去她……
“啊……”他放弃般的仰起头，空洞的双眸失去了焦距。他周身浸没在黑暗之中，任由身心被一点一点侵蚀，怔怔的望向头顶的虚无。
——这是，我的罪。
【11】
“最近贵安？克拉克先生。”
女人着漆黑修女服，长而卷的发轻轻挽于胸前。她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望着面前祈祷的男人，温柔的问道。
男人深深的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身躯都带着些轻微的颤抖。记忆如碎片般在他脑海中打乱，拼凑，杂乱无章，毫无顺序。他拼尽全力想要去触摸它们，想要抓住自己记忆的真实，却始终无能为力。
“我梦见……我的丈夫把我杀死了……”
“这可真是个……可怕的梦。”
女人以前说过的话语不停交织在他脑海，她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却宛如触摸不及的虚影，她的声音不断回响着，即将触碰他崩溃的边缘。
“……克拉克先生？”
“啊。”男人抬起了头，这才真正望向面前疑惑的女人。她轻轻的弯下腰注视着他，面容写满了关切，那双淡紫的双眸中隐隐透露着些许担忧。男人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坐定，掩饰般的轻咳两声，认真的望向她。
“您没事吧，先生？”她依旧是十分担心的模样，直到男人挥手示意无事才重新站直。她思考了一会，说道，“说起来，克拉克先生。为了能尽快解决您的困惑，我去祈祷了神明。”
女人站在光影交合处静静地笑着，他望向她时，又一次望见了那片虚无。
“神明似乎指示……当自己的世界毁灭时，梦中的世界才是真实。”
“那么……克拉克先生。”
她的声音似乎逐渐转为尖锐的笑声，似乎逐渐与那个将自己缠绕的女声重叠。她的身影晃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为难以辩识的虚影，仿佛是某个少女天真的笑容，又仿佛是生命将尽时麻木空虚的面容。他又隐隐的似乎望见男人抱着女孩低声的抽泣，有鲜血悄然低落，绽放为猩红的曼珠沙华。
她的声音挤过虚空传入耳畔，明明是那么的虚渺，却又是那么的真切。而那温柔的声音逐渐转化为那个低笑着的女声，一字一句的，砸在他的心上，又猛然炸裂。
“你真的，活在现实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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