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蓝曦臣与自家叔父议事时,这才提起月缘清的事。
“叔父,月氏一族来人了,昨日我已先让忘机安排她住下。”
“月氏,哼,多少年了。”蓝启仁面上有些不愉,他还是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尤其是这些年,随着蓝朗一天天长大,他的心也就更偏向了蓝朗。只听他不满道:“自打百年前那事起,这月氏还真是越发没落了!先是主宗举族隐迁,不理俗世,几十年后,更是一族神神叨叨,空信一些子须莫有的荒诞无稽之谈。”
蓝曦臣并未接话,这不是他一个小辈可以评点的,不过他也理解自家叔父。毕竟就为着一个百年前将死之人一句诅咒,整个盛临月氏避世不出,更甚因明老宗主故去时的一句预言,企图要致蓝朗于死地,不过后来当时代为执宗家事务的墨长老不忍,力排众议,将两个天生命理相克,将会引起族中大乱的孩子其一送走,其二者则留下,如何让人不气愤呢。
只可惜明宗故去得早,不然要知道自己的两个亲生骨肉从此生生分离,还不知得多大闹月氏一场。
明宗天资甚好,又与自己叔父和父亲都有交情,故而,这也是墨家来人时,叔父答应留下蓝朗的原因之一,因为当时来者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两个孩子要么必须死一个,要么就送出去一个全当做他死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蓝启仁知道此事并不怪月缘清。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要迁怒她。
毕竟当初墨长老给出的选择很清楚,要么送走蓝朗,让两个孩子没有再见之时,要么就杀了他。作为无论如何都要被抛弃的孩子,又怎么不让人心疼呢?
明明他们二人都是同年同月同时出生,一个天生被眷顾,而另一个注定要被抛弃。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么这件事他便也不会再说出,必将深埋于心。
“她如何?”蓝启仁稍微平复了下心绪问道:“缘何来此?”
事已至此,蓝启仁又怎会不知蓝朗早就与她见过面了。一方面,他心里想着月氏这是承认了蓝朗的存在,故而后悔送走蓝朗;可一方面他又不舍得蓝朗。于是矛盾之下,问出了此言。
“听忘机说她是出来寻人的,”想着蓝曦臣面上也有些犹豫:“但她好像除了知道要寻一个人,其余一概不知。”
“她叫什么?”蓝启仁发问。
“月缘清。”蓝曦臣回复。
“哼,这月氏有脸做出这种事,还没脸说了!”蓝启仁冷哼一声又继续道:“当初隐瞒两个孩子的身世,最后还是暗着把另一个给记回了祖谱。”
“初来乍到,不应该要先见我一面吗?”蓝启仁道。
“昨日我与她说过,这个时候她应该也到外面了。”蓝曦臣话未说完,只闻外面传来一声:“散修月缘清求见蓝先生。”
因此,叔侄二人对视一眼,便让她进来。
只见月缘清一袭白衣,走进堂来,举手投足之间自成风景,出落得超凡脱俗。
然而蓝启仁受了她一礼后,便直接质疑:“你说你是散修?”
“请先生见谅,缘清不便说出……”
“我知道你的来历。”
“……”
没等月缘清沉默多久,蓝启仁又再次发问道:“你来寻人,可有寻到?”
“我,我是瞒着族中出来的,”月缘清有些犹豫,不过想着既然这位先生知道自己来历,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指明方向:“我来寻族中十多年前不知所踪的少宗主。”
“什么!”这话着实让蓝启仁和蓝曦臣都吃了一惊,不过他们也并未怀疑缘清说谎,她被教养得不知世事,更不会说谎。
蓝启仁有心想问个究竟,但千言万语汇聚在心中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时,一蓝氏弟子进入,又带来了一个令他暴怒不已的消息,也就无心再管其他了。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让弟子把那聚众喝酒的蓝朗、魏无羡等人架到了松风水月,正待施罚。
而月缘清听刚才进来的蓝氏弟子说蓝湛也喝了酒,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因为昨天蓝湛带了她去藏书阁后,便让她自己看书,不懂的就问他。
后面她当真有疑,去问他时,只见他正在抄写着什么。一番询问之下,便也就知道了蓝氏的三千条家规,记忆犹深,饶是她这般静心自修,也不免在心底暗暗发惊。
“蓝湛他不会是自愿的。”月缘清一下子想通了关键,下意识就说出口来。这倒引起了蓝曦臣的注意,他突然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可是,就算如此,忘机到底也是犯了规矩,自然要受罚。”他说完月缘清果然问出:“什么罚?”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叔父今天很生气,所以恐怕是少不了皮肉之苦。”话音刚落,他就摇着头走了。
原地只留下了月缘清,她微微垂下眼帘,眼中逐渐清明。对她来说,蓝湛虽与自己一般不善言辞,但对她尤为照顾,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更有相救之恩。所以向来性子冷若冰霜、无悲无喜的小仙女第一次产生了担忧这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