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仙人众多,却多归隐山林,停留世间的仙人,则为少数,有如三眼五显真君——魈。据望舒客栈老板娘及来往旅客所言,这位仙君性格颇为冷傲,不喜旁人近侧,实则不然,至少在荧看来,魈为业障所困许久,人皆惧他,他亦无心招惹他人。
许是荧从异世界而来,魈周遭所缠绕的业障魔气不会致使她感觉太过不适,二人的交集也从海灯节前稍起始,荧习得一手好厨艺,大部分是归功于派蒙这个小吃货,于是自然而然也做得出杏仁豆腐这道菜,倒不是说是什么名菜,只是这位魈仙人偏爱这道菜,往往旅行者以之相求,甚至念之情分,多数时候是随叫随到。
自从层岩巨渊底部逃离后,魈好生修养了一段时间,也更消散了些许内心苦楚。此刻魈半倚在望舒客栈的高大树杈上,遥望天边明月,皎洁无暇,如她一般,魈微叹一声,于他而言,均是可望不可即。周遭旅客来来往往,望舒客栈的生意本是如此兴隆,魈半阖上眼眸,衣摆随风摇曳,世间繁华他早历尽,至今孑然一身,似乎也不得怨悔。
这一身业障,他当如何?即便荧短期内不会受伤害,时日一久仍会有所磨损,他见不得她安危有一点损失,何况还是为了自己,魈自以为暗生情愫的事无人知晓,却不明了他爱她人尽皆知。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荧只察觉魈对自己极好,却只以为魈是待友人皆如此,即便在魈一次次挺身而出后也未敢妄自揣测,纵然名为暗恋的嫩芽破土而出,也有心死死压制,她还要去寻哥哥,魈也还要守护璃月,或许人有时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虚无观念吧。
荧终究是再度踏上旅程,她想,再回来时,璃月应当变了模样,魈也是吧?临行时也不知望舒客栈的落日还是飘扬的酒香令人微醺,少女一袭裙装,身背一把不起眼的单手剑,她和身侧的银发小派蒙温柔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出发了,魈站在望舒客栈高处遥望着,却不敢靠近,满身业障之人,怎配得上她?
本以为经此一别,就是难遇了,怎料荧却出事了,据周遭百姓所说是荧为了剿除魔物被邪魔重伤,听着派蒙声嘶力竭的呼唤,魈匆匆赶来,看着眼前一幕,金发少女寂静地躺在满是血色的地面,她身侧的清心被染成鲜红色,魈只觉得心脏绞痛,他无力地轻抚着少女苍白的面容,发了疯似的抱着少女赶回璃月,颤声求钟离救她。
钟离见状也是动用神力暂时护住了荧的命脉,随后回头对魈说道“她现在身中剧毒,恐命不久矣。”魈身形有些踉跄,钟离见状随后又叹息道“倒是有一隐居仙人可救她——清涟,可她当年为情所伤,如今薄情至极,只怕难求。”魈眼中又燃起希望,“我去求她,只要能救荧。”钟离将仙居告知魈,魈即刻便出发了,来到山脚前,一道冷冰冰的女音便隔空传来“哟,稀客啊,降魔大圣今日来所为何事?”魈低头恳求清涟救自己所爱之人,清涟一听是所爱之人,瞬间冷哼一声“医术浅陋,恕无能为力。”魈想到濒死的少女,心底发冷,跪下磕了个头,“求你,清涟仙子。”清涟在仙府内不屑地抬了抬眼皮,心道装模作样罢了,“行啊,除非你一步一磕头,把头磕破,跪到我府前。”随即抱着怀中的雪狐,阖上了眼睛。魈没有多言,只是跪地磕头,再行再跪地磕头,因着急促,磕得也极重,堪堪跪到府前阶梯,所过之处便已是鲜血淋漓,天公偏也不作美,哗然下起暴雨,将阶梯上的血印全然洗去,魈发了疯一般冲回去,从头磕起,清涟看到这一幕,心底划过不忍“够了,少在我面前装得如同可怜虫一般,男人皆不是好东西,即便降魔大圣也一样,带本仙去见她。”清涟将雪狐放下站起身来。
魈强忍着头部伤痛带清涟赶了回去,钟离未见清涟,因当年归终一事,二人也是生了罅隙,故而清涟隐居,在给少女诊脉之后,清涟冷冷地看着魈,“你就是这样保护你的爱人的?她都快死了,降魔大圣就这般无用吗,还是夜叉一族早已没落?”清涟一边治疗一边指责魈,魈没有反驳,受下了清涟的怒骂,清涟发现自己骂着骂着,少年的目光却不在她身上,他一直望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少女,满目担忧,“行了,拿着药将你那伤口医好,少在我面前卖惨。”清涟又冷睨了魈一眼。
魈接了药,道一声谢,用纱布将药物胡乱包裹住,随即沉默的走了出去,抬手唤出和璞鸢,朝着那日荧出事之地走去,既然那魔物不想活着,那他便去了结它性命。月色空明,那魔物沾染着极重的邪祟之气,魈知晓,即便他斩杀它,他身上业障气息也会加重,甚至于失去理性,可他如今不想管这些,清除邪祟本就是夜叉一族的命运。“纳命来吧。”魈拨动枪身,夜叉面具显现,与那团无形的魔物交战在一起,对战邪祟,魈的攻击自是有效用的,一想到荧险些就此殒命,魈下手愈发重,自身也沾染了更多业障,青色锋芒在月色下挥舞得极迅速。那魔物也有了些许灵智,发现魈不同于其他装模作样的假仙人,而是真真想取它性命的,怒吼着将魈拉入地底一处空间。
一夜叉一邪祟又战在一处,魈仿若不知疲倦一般,招招致死,那邪祟较为灵活,只躲着消耗魈的体力,魈在业障气息的感染下,有些神志不清,便这样与魔物交战了十几日,才堪堪将之杀灭,魈并未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斩于枪下的邪祟,恐已有上千年道行,好在只有虚体,且已被他除去,坏在他如今深受业障影响,痛苦不堪。
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静修时的一处洞府,他现在不能影响到望舒客栈的行客,更不能影响到荧。时日过去已有十数余,加之清涟医术极好,荧早已好了大半,听着清涟的话也知道此次是魈救了自己,名为爱意的嫩芽此刻已长成参天大树,她爱魈,几次去寻他,却发现他不在,向钟离询问了才寻到魈的住处。魈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好不容易克制下的邪念又翻涌起来,荧进门便看到魈浑身黑气缠绕双手抱住头痛苦地靠在墙角,魈余光瞥见荧进门,恢复了一瞬的清明“荧…走,别管我…走啊!”魈随即转过身去不愿看荧,他如今业障缠身,邪念不断,万一伤害到荧,他怎能原谅自己。
荧摇摇头,安抚地把魈抱入怀中,感受着身后人的温软,魈再克制不住那些邪念,大力将荧反推在墙上,魈狠狠地将荧抵住,呼吸急促,甩了两下头,迫使自己恢复冷静“荧…呼呼…走…”魈声音沙哑,他不愿趁人之危,也不愿荧恨他。荧双臂搂住魈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语“魈,我爱你。”魈顿时理智断了片,将荧扑倒在床榻上……***************************************************
次日,魈望着身边酣睡的少女,心疼不已,他怎就那般粗暴地占有了她,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个手指头的姑娘,昨日他就这样草率地欺负了她。魈起身准备了洗漱用具,又急忙去寻了些药物,再去买了一些食物,才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荧才刚穿好衣物。“魈……”荧声音有些沙哑,足见她昨日的疲倦。魈把荧抱起,为她洗漱,而后轻声问“还疼吗?”荧不高兴地瞪了魈一眼别扭的说了一句“不疼了……”魈自然看出了荧的口是心非,将止痛的药粉撒入甜粥里,再一口一口喂给少女。
魈等荧慢慢吃完东西,才将她放在软垫上,而后正色看着荧道“荧,能不能让魈一直在你身侧。”荧看着魈那不安,唯恐她不答应的模样,好笑的摸了摸魈的头发,“荧也爱魈,自然会一直和魈在一起。”
二人回到望舒客栈,派蒙已等了许久,又是时候该启程了,只是少女身边多了一个除对少女外沉默寡言的少年,魈向钟离辞别,以往千年他都在守护璃月,如今他想陪他的爱人走一程,今后璃月有难,他依然会回来相助。清涟在治好荧后便已离开,她抱着雪狐,静静地回忆着过往之人,若当初他也有那么爱她,魔神之战时没有抛下她,也许他们也还好好的吧,清涟叹了口气,又阖上了眼睛;她不知,她所念之人早已战死魔神战场,作为一名散仙,无人在意他存亡,因为逝去的神魔太多太多了,他重爱人,却更重国境,所以神魂俱散之时,他不悔,他只欠清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