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昨夜哭了许久眼睛不舒服,又睡得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坐在床上回想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情,又在枕边摸到了沈宴的玉佩,这才安下心来,随后拉开纱幔喊道:“灵璧……灵璧。”
灵璧听到阿泠的的声音,立刻开门进去:“左使,您醒啦,那……灵璧帮您梳洗!”
阿泠一边走向梳妆台一边说:“灵璧,以后不要叫我左使了,就叫我郡主,而且跟你说,我就是如假包换的长乐郡主刘泠本人,如果没有什么必要,金绝门我们就再也不回去了。”
“是……郡主……”灵璧听得一头雾水,觉得自家左使是为了完成任务进入了角色,可是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阿泠看着她发愣的样子,径直走到灵璧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认真的说:“我是说,在我入金绝门之前的身份就是长乐郡主刘泠,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总之,门主安排给我的任务我是不会去做了,但是怎么脱身还得从长计议,你要是还愿意跟着我的话,我们就一起解决这个麻烦,你要是想要自由的话,我这几日便想办法将你送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灵璧一听,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不不,我不走,左使……不,郡主在哪我就在哪,将来无论做什么,我一切都听您的指挥。”
阿泠轻叹:“你可想好了,这条路很危险的。”
“灵璧不怕,在灵璧心里,您就是最重要的人。”灵璧认真的说道。
阿泠深受感动,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也并不是只有受苦,还有小锦和灵璧一直陪着自己,如今又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找到了生身父母,还有和沈宴的心心相印,那以后的路或许都是好的吧。
“诶?郡主,您脖子这怎么红了一块?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吗?我记得昨晚王妃过来时,这还没有的呀。”灵璧疑惑地伸手抚上阿泠的脖子。
“不会吧?什么呀?”阿泠不明所以,也跟着灵璧的动作去摸自己的脖子。
“不信您看,真的红了一块。”灵璧推着阿泠走到铜镜前,指给她看。
当阿泠在铜镜里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时,想起昨夜和沈宴……,他在自己脖子上……,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即撅着嘴微怒道:“对,就是昨夜被虫子咬的,真是好大一个虫子!”边说边红着脸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那我去帮您看看,不行就找管家拿点药,可不能再咬着您了。”灵璧转身就往床边走。
阿泠赶忙拉住她,岔开话题:“哎……灵璧,问你个事,这官家小姐都是讲闺阁礼仪的吧,那我今天起这么晚,府里的人有没有说什么呀?”
“您是郡主呀,是王爷王妃的掌上明珠,别人怎么敢嚼舌根?更何况,王妃一大早就交代过了,说您一路舟车劳顿,让下人们做事轻一点,说话声音小一点,不能打扰您休息。”灵璧停住的脚步,笑着跟阿泠说道。
本来是自己心虚想转移灵璧注意力才说的话语,但现下给她的答案却是如此温馨而让人感动,阿泠瞬间觉得,自己过去十年所受的苦都值了,自己现在不仅有两情相悦的爱人,还有爱她呵护她的家人。
阿泠眼眶湿润,但是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灵璧,先来帮我梳洗吧,一会我们去给爹爹娘亲请安,今天还要学礼仪呢。”
“对了,郡主,您脖子那儿有没有不舒服?痛不痛?痒不痒?要不我去跟您找点药敷一敷?”灵璧还是没忘了这茬。
阿泠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了,一会儿你去衣橱里帮我挑一身高领的衣裙来,再……再帮我把脖子这儿多擦点妆粉……”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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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跟着沈昱到了安王府,一路来到前厅,见到安王,沈宴便作势要跪,安王忙上前扶住他:“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见如此,沈宴也不再坚持,于是便简单地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礼仪:“谢过皇叔多年来为沈宴殚精竭虑。”
旁边的安王妃强忍着泪水,看着沈宴哽咽道:“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姐姐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
“姨母也放心,沈宴一切安好。”沈宴看着安王妃那与母后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难免不会被触动。
四人一起入了席,开始用午膳。
席间,安王思索着开了口:“殿下,沈昱把你和长乐郡主的事情都跟我们说了,我们没办法阻拦你,但是你需得知道,当年的宫变,我们不知道广平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贸然把他和季王卷进来,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的。”
沈宴攥紧了酒杯,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皇叔考虑周到,但是从十年前刘泠就已经在这棋局中了,当初她既是因为我才被设计,那我现在也断然没有抛下她的理由,而且广平王府的刘氏一族更是和贞贵妃、常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事情,我是必然要查到底的。”
安王点着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好,你有分寸便好,只是你此次匆忙回京,并没有带多少兵,你宫内宫外的心腹和眼线也不好暴露,我和沈昱的亲信、影卫倒是能私下给你用,只是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想在京中多留一段时日,需得有足够的力量和他们抗衡,否则太过于被动了。”
沈宴勾起唇角,眸光中透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北典正司,让北典正司为我所用。”
沈昱闻言,端起的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了然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倒是安王颇感震惊:“殿下,这南司和北司乃是皇上的心腹,即便这些年皇上把南司交由我安王府掌控,可是但凡南司经手的秘辛,一分一毫都不会逃出皇上的耳目,即便你能掌管北司,可是又如何能保证上上下下对你忠心呢?”
“皇叔无需担心,沈宴自有办法。”沈宴似是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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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沈宴和沈昱便到了季王府,由老管家引领着进了前厅,只是并未见到季王的身影。
婢女奉上茶后,老管家躬身行礼:“烦请业王殿下和世子殿下稍等片刻,我家殿下一会儿便出来。”
沈昱坐下来翘上二郎腿,同时打开折扇,依旧像往常一样爽朗:“无妨无妨,弟弟来拜见哥哥,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片刻之后,只见小厮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这男子一看就病入膏肓,虽然未束发簪冠,而且面色苍白、身形瘦弱,但却温文尔雅不失俊美。
沈宴看到马上站起身来,知道那是自己的七哥——季王沈敬,这十年虽然从别人口中知道沈敬一直疾病缠身,但是今日见到着实感到震惊,不曾想是病的这样严重,沈宴实在是难以把眼前这个病弱皇子和十几年前与自己打架一直处于上风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待人走近后,沈宴躬身行礼,面上带着些许同情:“沈宴见过七哥。”
沈昱也不忘礼数:“见过季王殿下。”
“咳……咳……无须多礼……你们坐。”沈敬一边咳嗽,一边由仆人搀扶着坐下。
“九弟……你回来了,这十年……在岭南苦了你了。”沈敬气息不稳的说着话。
“沈宴无事,只是七哥,这十年来,您的病一直这么严重吗?”沈宴在刚刚看到沈敬时,心中便一直疑惑。
沈敬无奈一笑:“无碍,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说着向老管家使了个眼神,老管家立刻心领神会,开口道:“回业王殿下,正如您所见,季王殿下的病一直很严重,而且每逢严冬酷暑、阴雨或者凉风,病情都会有所加重。”说完,沈敬又咳了几声。
还没等沈宴回答,沈昱先开口打破了这阴沉的氛围,他用折扇敲了下沈宴的肩膀:“我刚刚就说你的办法可行,你还有所犹豫,现在你亲眼见到了七皇兄的病情,这下该放心说了吧。”
沈敬疑惑地看了看二人:“此话怎讲?”
“是老九,一心挂念着七皇兄你的身体,这十年你被病痛折磨他却未曾探望过,感觉心中有愧,所以此次回京,就想了个办法要医治您的病。”沈昱跟沈敬说着还不忘瞟沈宴几眼。
坐下休息了片刻,沈敬的脸色已不像刚才出来时那样难看,听了沈昱的话后,他脸上露出笑容,但是好像只是对沈宴的办法感到好奇:“哦?我这十年看过的大夫无数,都不曾医好我,九弟可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眼看两个人都把接下来的话抛给了自己 沈宴便按照与沈昱先前商定的办法,开口道:“七哥,是这样,我回京之前,镇南军的随军郎中向我告老还乡,他的故土正是您的封地——季州,而且他医术高明,并不在太医院的太医之下,所以有他给您医病,我觉得甚好。”
沈敬听后,略微思索:“季州……是啊,我本该在六年前及冠之后就该去封地的,是父皇忧我卧病多年,才留我在京中修养,如今,我也该去了,还能远离一些是是非非。”说着,眼神饶有意味地看了沈宴一眼。
沈宴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很多事情不能明说:“季州富庶,而且清净,又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很适合七哥养病。”
“你们二人费心了,只是……我自己都不对我的病抱什么希望了,但是……我改日进宫一定会向父皇提及此事,也是为了不让父皇母妃再为我的病担忧,就……就当是全了我这为人子的孝道吧。”沈敬表现的很平静,看起来真的是没有那么在乎,但是既然他已经应下了,沈宴和沈昱此次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殿下,到您吃药的时辰了,小的扶您回房吧。”小厮在旁边提醒道。
沈敬由小厮扶着起来,然后说:“九弟,堂弟,我这身体不好,就不多留你们了,我让管家送你们出去。”
待二人出了季王府上了马车后,沈昱摇着折扇自信地说道:“怎么样,这个办法两全其美吧,虽然我们阻挡不了皇上下旨赐婚,但是只要先把季王送出邺京,那无论皇上会不会下旨赐婚,何时下旨赐婚,都没有关系,反正新郎官不在,这婚期就得拖着,而且皇子封王有了爵位去了封地,再回京就没那么容易了,同时也可以避免把季王这个无辜的人卷进来。”
“还有一处不妥。”沈宴紧皱眉头。
沈昱挑眉:“何处不妥?”随即反应过来,赶在沈宴开口前说:“你放心,你忧虑的事情不存在,就算皇上想把刘泠嫁给季王,广平王和定北侯那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同意的。”
“嗯。”沈宴神色放松下来,他想,我要尽快让父皇把阿泠指婚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