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无名

余日华抱着从家里带上的酒原封不动的打包回来了，董波注意到，他的公文包里也没有放上几条香烟什么的。这搞什么经营啊？董波心里嘀咕了。

董波和叶站长的见面，是以个人身份去的，他想不出自己身上是什么职务。聊天的时候，他自封为公司水务事业的负责人，其实没有任何身份。

身份的问题，其实董波和公司总经理赵辉有意无意试探了几次。为了方便工作，便于交流，公司能不能印个名片。董波问道。

赵辉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你在外面就说自己是水务负责人吧，具体头衔自己想，名片还要和杜董商量一下。

董波心里很不舒服，这不是招摇撞骗吗？自封职务，其实又什么也不是，让人家知道了还不笑话死。

目前的关键是业务破冰，有了项目，一切都好说。赵辉似乎要安慰董波，董工，你要多花点心思。招你来，也是希望你发挥更大作用。人是讲感情的，业务能做起来，肯定首选是你啊！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招我来的时候是做工程项目管理的，可现在没业务了，我又没有职务？在公司白吃白喝也不行啊。出去跑跑也算给公司一个交代，或许瞎猫碰上死老鼠呢。

董波抱着这种心态，自诩了一个部门负责人的身份，开始了一段跑业务的过程，说白了就是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或者曾经业务工作认识的一些人士，跑了崇明、青浦、金山等等。这些外勤工作，董波都是开着自己的车子，自己买中华烟。

出去跑，买点香烟，过路费，请人家吃饭，总归要花钱，这个能报销处理吗？董波问。

赵总从来没有正面回答，你先垫付一下，过段时间再说。

现在想来，董波觉得那段时间自己真傻。

董波真把自己当部门负责人了，他调动自己一切人脉资源，逐一梳理。但他也很清醒，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最大的能耐无非是拉些关系，把自己公司带入水务圈子，日后自己的领导再能对接上去。能接到施工业务的人，那可都是通天的人物。

董波的跑其实是厚着脸皮的，以同事、朋友的身份去的。因为，他没钱，没有经营经费——赵辉从不正面回答。

董波想起了自己的同班女同学，说来也怪，他这一届在上海水务圈子没有一个当官的，这个女同学是科长，聊胜于无吧。刘玉是东北人，留着一头短发，嘴皮薄，语速飞快，是一个水务事业中心的科长，正是行业管理单位的最高机构。在大学里，董波对她几乎没有印象，这类型的女人董波不是他的菜。他心里暗地喜欢一个叫丁鸣的女同学，只是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懂，也没开窍，甚至说对女人也没兴趣。

董波的四年大学时光也是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虚度的，好比他工作后的20年。

刘玉给董波介绍了分管河道业务的另一个女科长，也是校友，大他们2届。其实，董波以前在某些场合也见过这个女科长屠灵灵，互相之间也认识，那时候他在质监站，列席了很多次工程验收。董波来到她们单位，是坐落在苏州河旁边，靠近外白渡桥了，虽说地处繁华地带，但办公空间却逼仄，几乎没有停车位。

屠灵灵略微发胖，脸庞较大，浑身肉乎乎的，但一双眼睛显得很有精神。寒暄客套了一番，屠科长突然问，你现在什么职务，有名片吗？

董波心里一下子慌了神，好比当面被戳穿了谎言，这是他的难言之隐。他只好圆场，公司新开拓业务，自己是个负责人，什么都管。名片嘛，刚来公司不久，没来得及印。董波向这位屠科长又虚心的请教了一些问题，谈到了业务来源问题。

我们也只是行业管理单位，不是真正的业主。你们要去郊区水务局，业务在他们那边，或者把我们老大搞定。屠科长坦白的说，用手指了指楼上。董波明白，她说的是她们处长。

董波回公司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找到赵辉，简要的汇报了下这次拜访的过程，便说到，人家问我了，是什么职务，有没有名片？

赵辉看了看董波，眼珠里翻了翻，要么水务总监，水务负责人。这个还要和杜董商量一下。

杜丽，杜丽，董波想起了和她那次云里雾里的谈话。杜丽是公司的董事长、法人代表，但她真正的身份是集团总工程师，平时几乎很少来这里上班的。自从那次谈话后，董波再也没有见过她。几次，董波路过她办公室，想和她再深入聊聊，但办公室总是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董波无语了，他感觉到底层小人物的挫折感。他自以为能为公司做点什么事情，但碍于身份、地位、手里的干货，他觉得无能为力。

他想起上次自己也去拜访过市水务行业协会，和协会秘书长以前也认识，临走的时候说了，下次到公司调研拜访，双方领导见见面。

回来和赵辉汇报后，赵辉说，吃饭是个小事情，关键是要有什么说法吧？赵辉似乎兴趣不高。

董波当时心里翻江倒海了，他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领导，很多事情他想不通。

公司目前没业务，在水务圈子也没熟人，当前能做的就是慢慢进入水务圈子，不管目前有没有业务，但务虚的拜访也是必须的。至于业务，那要长期培养感情，从长计议的。难道公司不想任何投入，也不愿意花钱铺路，坐等天上掉馅饼？自己不主动去对接水务行业的单位吗？

要么公司就等着分包来挂靠吧。董波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