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如游走的银蛇撕裂黑夜伪装,褐红的土壤像是陈年的血迹一样黯淡,稀疏的骆驼草投向的影子如狰狞枯槁的鬼手,要将谁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唯有一块高大的龟形花岗岩上,一头公狼迎着随闪电降下的暴雨而立,一身如同墨染般黑得透彻的皮毛被吹的凌乱,却更承托出黑狼的桀骜如风。
可黑狼在风雨间坚定的剪影却偏偏流露出与之不符的燃尽生命唯剩枯骨成沙的苍凉,跨越遥远的时间河流和空间裂缝,超越其生死天堑要传至蓝魂儿身上,三途忘川回眸之时前世的遗恨和悲怆。
蓝魂儿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黑狼的脸,好像是被雨势模糊了一样。
梦境骤然像是镜面一样碎裂开来,现实不那么明晰的呈现在眼前。
晚风拂过洞口的藤萝花流转在耳边,与他喃喃着什么。蓝魂儿没有起身,只是看着透过藤萝落进洞内如水清冽的月光,一点点清澈的光芒照得整个洞穴一片幽蓝和寂静。
也算不上寂静,紫岚和他那两个弟妹睡觉时平稳而轻柔的呼吸声在石洞内响起,无意间多修饰了几分空灵。
自从和紫岚回来后,蓝魂儿断断续续做这个梦已经有几天了,仿佛与他昭示着什么。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匹并不相识的狼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只是凭借直觉隐隐约约得知,这匹狼与自己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如果蓝魂儿把这个梦告诉紫岚,也许他会得知,梦中的那匹狼很有可能是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黑桑;而那片峡谷则是黑桑的葬身之地:鬼谷。
可惜蓝魂儿没有打算把自己的梦分享给任何人。他从地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绕过熟睡着的双毛和媚媚,最后是紫岚。蓝魂儿低头顶开洞口茂密的藤萝,走了出去。
反正也睡不着了,出去走走还是好的。
一朵小小的藤萝花落在他的头上,与他平静而安然的目光居然没有形成气质的相背。蓝魂儿抖了抖毛,把花甩下来,迈开步子跑向沉眠于夜色下的草原。
未至夏季,夜晚没有萤火虫。尕玛尔草原只在月光的笼罩中静谧而悠远。白天万紫千红的花海被渲染成了浅浅的银蓝,像是有水银在上面流动。偶尔是风声呼啸,宣告世界并未万籁俱寂。
随风送来不算熟悉的气味,蓝魂儿竖直耳朵,往气味的来源寻去。
一片杉树林的外围,白麓站在那,和树上的一只鬼鸮说着什么。蓝魂儿走近后,那黑夜的使者才扇动起翅膀,像一片落叶一样无声无息地飞进树林深处。
并不遥远的位置,鼠类一声响亮的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你在和它说什么?"蓝魂儿在白麓身后问。
"没什么。"白麓冲他咧了咧嘴角"你不睡觉的吗?"
"…也许是该回去了。"蓝魂儿看着东边天际不知何时露头的,一缕被轻轻染上浅金的深蓝。神情平静的转过身,往来路跑了回去,像是猫头鹰飞翔时一样无声无息。
再不回去的话,紫岚醒来看不见他要着急的。
白麓目送蓝魂儿远去,直到最后连那条漆黑都大尾巴也看不见时,鬼鸮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回了她边上的杉树。
——我能感觉到,那匹狼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
白麓好奇地抬起头,看向树枝上鬼鸮金色的眼睛,然后是嘴壳上那两个小孔。
——你们这鼻子真的能闻到气味?
鬼鸮有些生气的炸起一身灰黑的斑驳羽毛。
——说了多少次我们的鼻子不是装饰!
晨光初露,唤醒了大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