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什么,洛锦一想,她可以活成什么样呢 ,她可以是优雅的,有涵养的,也可以是不服管教的,是洒脱的,她的灵魂和思想可以是跳跃的,她想不到准确的答案,最后她绝望的发现人生也许是没有意义的。
想到这,洛锦一沉默了一瞬,随机她又笑了起来,她弓着身子,双手抱着膝,蹲坐在椅子里,洛锦一很瘦,脊背上凸起漂亮的蝴蝶骨,她笑得颤抖起来,肩头一上一下得耸动着,那两块骨头一下一下煽动着,苍白的光晕刺痛了顾长青的眼,他撇过头去,不愿再看,洛锦一缩成一团,藏进了一片阴影里,她深深地埋在椅子里,像是一只没了家的流浪猫,那笑声逐渐变成了一声声咳声,这让她整个人剧烈的抖了起来,一声声压抑的哭声艰难的从喉咙中撕扯出来,她哭的很小声,拢在脑后的头发也被她扯的乱了起来,洛锦一抬起头来,她几近狼狈的让泪水落了满脸,泪水又咸又苦涩,呛的她又开始一下又一下的咳起来,嘴里混着泪水和血腥气,一起揉成一团,咽进了肚子里。
就像她的一身傲骨,现在被人踩碎了,碾着落下的花瓣,一同葬进了墓里,顾长青转过头来,他不愿去看,也看不得,他突然感到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冰凉的触感划过手心,她虚虚的握住了顾长青的手,洛锦一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而声音嘶哑又虚弱"顾长青......你不该救我的"她刚刚哭过的眼里闪烁着虚无的光晕,车里只开了一侧的灯,那苍白的光虚虚的照着她,顾长青不喜欢这样的灯,这当显着她脆弱极了,仿佛轻轻一碰,就让这虚无的光影碎了。他不敢相信,这不应该是这样的,顾长青在心里不断的否定,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明明已经抓住她了,却还是让这破碎的光碎了满地。
他用力地握着洛锦一的肩,手不断的颤抖着,涌上来的怒火冲昏了他"洛锦一,你回答我,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明明我已经救了你..."他的声音又渐渐的小了下去,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他目呲欲裂,双眼瞪着通红,全然不顾身下人的挣扎,强硬的晃着她的肩,他想听到,回答我啊,洛锦一,你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绝望的发现,洛锦一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她只是皱着眉推开了他,又自顾自的缩回了椅子里,顾长青不敢相信,他不明白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她却依然不曾在意。
她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就这么轻易的毁了顾长青长久以来坚持的一切。
顾长卿很少有表情失控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感情上栽了个跟头,那一直以来绷着的弦突然间断了他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碎成一地的声音。
顾长青一直是受欢迎的,他的父亲是国家最负盛名的执政官,母亲是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他们的爱情在外人看起来就是天作之合。严厉的父亲和温婉贤良的母亲被媒体宣扬的人人艳羡,父亲每一次在电视上的露面,总能引来一众人的追捧和爱慕,母亲则一直默默站在身后,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他的童年。
顾长青也一样,他已经跟像父亲一样一样的受欢迎,所以他一直保持微笑,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哪怕那一天,母亲被父亲的竞争对手派来的杀手杀死的那一天,在他放学回家后,接到母亲的死讯。他依旧在保持微笑,如同母亲一直以来告诉他的那样,只有对别人微笑,才能让你受欢迎,顾长青不明白,但他也顾不上理解这些了。
母亲下葬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顾长青独自撑着伞,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穿着黑色西装的大人们走来走去,忙里忙外,他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那层皮已经和他的脸严丝合缝,好像这就是他唯一的表情,那些大人来来往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顾长青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晃过的这是一片又一片虚无的影子,只是那天他看见不苟言笑的父亲,罕见的落了泪,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父亲,顾长青只记得那天父亲哭了很久,久到让他的内心都已经麻木了。
母亲死了,父亲似乎也开始变得颓废,便不再管他了,空荡荡的别墅又只剩下了顾长青一个人和一个从不和他讲话的保镖,这转变没有让他胸中有过任何波澜,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是会把人逼疯的,他一个人坐在窗台前,数着地上的砖块,屋子里很黑,没有开灯,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孤独像黑暗一样,一点点的弥漫开来,黑色的墨水向四周铺展开来,吞掉了一切,稠密,厚重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数着积木,从《资本论》看到《飘》,他把这里所有的书都读了个遍,却还填补不了内心孤独的空虚。
他不是没反抗过,在母亲刚走的时候,他不满于父亲的决定,也不是没试过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通过撒野以反抗父亲,但那个他最为敬重的人,却狠狠的呵斥了他,他至今记得父亲在被愤怒填满的脸庞,表情狰狞,看起来像一个恶鬼,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应该像个稳重的人,你未来是要当上执政官的,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幼稚的事情上,这些话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就像书房的木门,在他的眼前被重重的关上,厚重的回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弥漫开来,顾长青再一次觉得喘不过气了,就好像火车脱了轨,将他无情的甩出了车外,落得一身伤痕,偏偏那火车还喷了他一脸的尾气,留他一人在原地无措的看着那辆火车开进了茂密的森林,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驶向了无可挽回的地方,那是埋葬着人性的地狱。
顾长青是不信神的,但偏偏他的父亲是,父亲曾一遍遍的告诉他,要向神祈祷,这样你就能上天堂,但顾长青不信,他的性子里是恶劣的,童年里缺失了父母的人是不会形成完整的自我意识的,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和同龄人拉开了无法填补的空缺了,但顾长青骨子里的劣根性是存在的,他无法拥有寄托情感的地方,孤独是会把人杀死的。
在父亲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顾长青的心就已经死了。一朵从内里腐烂的玫瑰,无论再怎么用水去浇灌,都只会让它烂的更彻底,他已经想不到自己的人生还能烂成什么样子了。他曾平静的向洛锦一讲述这件事,起初洛锦一是不信的,她无法理解会有这样的父亲,她说,你一个人这么久不会疯掉吗,顾长青闻言只是苦涩的笑了,是啊,也许他早该疯了,洛锦一站在他身旁,两手撑在栏杆上,她沉默了良久,不再说话,她看着顾长青复杂的神色,从小缺失的情感,让他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洛锦一知道,一个旁观者的安慰是最无用又廉价的东西,所以她沉默了,就像她一贯以来的那样,用沉默去回答一切。但顾长青却恶劣的笑了,他无法做到正视自己的情感,而洛锦一,这个天生就没有任何情感的怪物。
“洛锦一,我们才是最合适的”顾长青轻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他仿佛看到那辆驶向远方的火车上坐了一个人,她面无表情的将顾长青推下了那辆火车,就这么轻易的让年幼的他无措又害怕。那时候,他们都还在教堂里过着无聊又平淡的生活,骆锦一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路人而已,只要他想就可以从精神上彻底摧毁她,顾长卿几近邪恶的想着,只要他想,洛锦一这样的普通人就能死。
顾长青的骨子里是一个恶劣又糜烂的灵魂,是毒苹果上盘着的毒蛇,对靠近他的任何人吐着蛇信子,他是恶劣到骨子里的烂人,站在局外欣赏那些人紧张又害怕的神情。但洛锦一笑了,她的眸子里是乌黑的,她笑得花枝乱颤弯起了眼睛,眼底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游走的毒蛇一般,没有光亮的眸子,骆锦一不一样,她是游走于世间之外的虚无,她就这么定定的站在顾长青面前,害的他愣神了几秒,洛锦一什么也没做,就这么让他心甘情愿的刨开了胸膛,将自己炽热,的跳动的心脏扯出来,呈在她面前,但洛锦一不会接,她想要的只有那棵树上的苹果,有毒的,鲜艳的红苹果。
作者众所周知,女主的名字叫洛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