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起前程往事的宋洛洛还是明白人心难测的,也知道上次就是栽在这落儿的残魂手中,现在灵魂都还不稳定呢。但单纯如她是真的没预料到前一秒还绝望至极、毫无求生念想的残魂居然性情大变,对她发起新一轮攻击。
于是,宋洛洛这大傻子原本就单薄的灵魂体又淡了几分。而一边得逞大笑的落儿残魂重新掌控身体控制权后,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苏无名?呵,谁也别想阻止我活下去!”落儿阴森森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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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苏无名院中,刚刚结束课业的他恭恭敬敬送走教书先生,后一秒便垮着一张萌萌哒的小脸,伸手揉揉瘪瘪的肚子,唉声叹气。
“少爷,夫人传话大人今日晚归,让您去前厅与夫人一起用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苏谦传达道。却让苏无名差点原地起跳,拍着小胸脯自欺欺人劝慰自己方才那一切谦叔并没有看到,于是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而后双手背后,挺起小小胸膛,下巴微扬:“无名知晓。谦叔,走吧。”
苏谦嘴角微微勾起,恭敬跟在苏无名身后,为自家少爷的优秀骄傲,转念想到后院那不安分的小乞丐,双眼微眯,对她极为不满。
“对了谦叔,用完餐后我想去看看落儿m……”想到最近父亲母亲和谦叔对待落儿的态度,苏无名没敢把妹妹二字说出来。
虽然每次想到落儿,那双满是贪念的眸子就会出现,怎么都挥之不去。可他坚信只要落儿跟随自己学习,必定会有所改变。
“少爷还是不要跟那小乞丐接触为好,小小年纪心机太深……”苏谦语气极为嫌恶,还未说完就被苏无名打断。
“谦叔,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苏无名不满地停下脚步,转头仰望一脸嫌弃的苏谦,扬起下巴侃侃而谈:“孔圣人教会我们去原谅他人,去教化犯错之人,何况落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若没有些小心机如何能活下去。如今她被本少爷救下,本少爷就有责任教会她如何处事。相信落儿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谦叔,您不是一个武断之人,这是听信哪个小人的谗言对落儿这般不待见?我们要给落儿机会。”
苏谦抿抿嘴,有些被说动:少爷您厉害,您有理,您说的都对!
最终他们没有去找落儿,苏夫人考查了苏无名近日的功课,回去的时候苏无名困倦的压根没想起来落儿。小小少年只想念年舒适的床榻和与周公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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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落儿的小院中,两位侍女都候在门外,头对头叽叽咕咕说些什么。而屋内床榻上再次占据身体权力的残魂落儿清醒,没有安全感的落儿双手撑在床榻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缩在角落,用锦被将自己死死围住,双手环抱自己疯魔般地喃喃自语:“我没死,我还没死,我不能被别人占据身体。凭什么?等到时来运转的我为什么要重新投胎轮回?我不要什么下辈子,我只要这辈子!”
落儿怨恨老天,她不要再流浪,不要再受冻挨饿,不要再挨打挨骂!为什么她没有爹娘?为什么没有疼爱自己的亲人?眼睁睁看着自己那能被折断的手脚从未有过人样,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若是被苏家赶走自己还能活多久?
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对孤身一人流浪街头的恐惧让落儿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哪怕是当个小侍女也要留下来。只要一日三餐,只要头顶有砖瓦庇护,她不怕受苦。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落儿陷入梦魇。
“臭乞丐,滚远点!”包子铺的老板恶狠狠地对趴在地上看不出人形的一个小黑团子吼道。
“小兔崽子,敢偷老娘的猪肉,看老娘不剁了你!”一个丰满的杀猪店老板女儿高举着扇着寒光的剁骨刀吓唬小黑团子。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想在这里乞讨,从小爷我胯下爬过去。”看着只有十来岁的乞丐对小黑团子嘚瑟着,身边几个小弟纷纷附和,见小黑团子一动不动,有个瘸腿的小乞丐上前狠狠朝小黑团子踹去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领头乞丐“切”了一声领着小弟们离开。路过小黑团子时还不忘“啐”上几口。
………… …………
一夜无法安眠的落儿盯着鸡窝头和红肿的眼睛在好心的侍女姐姐带领下,跌跌撞撞朝正在和其他小厮说话的苏谦,二话不说就扑倒在苏谦脚边,砰砰砰磕着头,边磕边带着哭腔道:“落儿错了,落儿只想活着,当侍女做杂活都可以,落儿不想再流浪,不想再饿肚子。谦叔,不,大人求求您将落儿留下,落儿吃不了太多,求您,求您!”
落儿知道自己见不到其他人,只能求助苏谦,希望看在自己可怜的份儿上不会赶走她。先留下来,先将自己的破身子养好,剩下的日后再慢慢盘算。
未等苏谦有所反应,地面上已是鲜红一片,根基近乎没有的落儿脸色再次惨白,晕乎乎磕下一个头再也没起来。
“落儿!”苏谦虽不喜落儿心机深沉,但他也明白落儿求生的不易,本就考虑着少爷昨天的那些话打算给落儿安排些轻松的活儿慢慢干着,现在看着在自己怀中又回到初遇那时的气息奄奄的落儿,心中不适滋味。
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了?就是个小丫头,养就养了。害怕少爷被她影响,就好好管教着,实在不行送到庄子上去也好,为何要让她失去本就没有多少的安全感,把自己折腾至此?
那个大夫又来了,不明白落儿脑门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只是看向苏谦的眼神十分不善。给落儿清理伤口、包扎好,又开了几副药匆匆离开。
苏谦:别那么看着我,我都是为了少爷着想。
在书房念书的苏无名:本少爷毫不知情,勿cue!
当天晚上苏谦陪同苏无名再次为了落儿找到苏打人和苏夫人,请求将人留下,再观察一段时间。苏谦也说了他的想法,苏大人锐利的眸子扫过站在下手的两人,手指敲打座椅扶手,良久不开口。苏夫人也不着急插话,喝了口温水将苏无名召唤到近前,为其整理有些褶皱的衣衫,关心他今日的课业。
苏谦眼观鼻鼻观心,很有耐心等待答案。
苏无名还是没沉住气追问苏大人,得到首肯后才开开心心离去。
“老爷您不担心那女娃的身份?”苏夫人在苏无名离开后面露愁容。
苏大人看了一眼自家夫人,起身负手而立缓缓道:“与那女娃接触过的仆人们都说她没其他心思,只是受苦太多,只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许是太过着急留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手段使错了。照苏谦所说,再观察一段时间,若心性还无法改变就送到那处庄子上吧。”
苏夫人也点头同意,心想自己应该找个时间接触下那女娃,为何能迷住那傻儿子的心。
苏•被迷了心•无•傻小子•名刚进屋就一个大大的喷嚏,差点栽倒在地的他稳住身形揉揉鼻子,奇怪道:“风寒?不应该啊。”想不通便不纠结,他还小,需要足够的睡眠。
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高烧昏迷的落儿,白净的脸上写满担忧。
“少爷不必忧心,大夫也说是落儿身子根基太弱好好养着就行。”正好多睡几天,别再想着整什么幺蛾子。
苏无名点头,道:“本少爷先去念书,结束再来看落儿。”转身加快脚步往书房而去,落儿?遗落的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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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要被留下的落儿此时再次陷入一片混沌。
宋洛洛冷漠地飘在一边,她不会主动出击,但也不会再上当。为了这么个狠毒的残魂搭上自己不值得,有什么罪孽去地府清算吧。
落儿依旧窝在角落,当然是在装可怜,她要把这想要占据自己身体的幽魂击溃,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只是那幽魂迟迟不靠近她,难道还要她再自怨自艾才能吸引到它?
“姐姐,落儿好痛。”自以为很可怜的抱怨,其实一直以来都那般沙哑的声音极为刺耳。
宋洛洛忍不住又飘远了些,被落儿余光看到嘴角抽抽,这是嫌弃她声音难听?
沉不住气的残魂落儿起身飘向宋洛洛,被伤害两次的宋洛洛不会傻到等在原地,开始与落儿绕起圈圈。追了许久都未拉近距离,落儿终于放弃,气急败坏道:“你一个占据他人身体的幽魂有什么资格跑,还不乖乖送上能量供我使用。”
宋洛洛见落儿停下也没有立即停止,默默飘远了一些便听到这番大言不惭的话,瞬间双眸圆睁,一脸“你在想p吃”的表情。她虽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但融入这具身体后接收原身的记忆还在,可真不知道那些在街边流浪听到的传言、故事到落儿这里还能这么使用。
它没搭理自己,落儿气到胀红一张不好看的小脸,咬唇气愤道:“你那什么表情?”
“你想太多的表情。”宋洛洛“悠哉”地抠着指甲,淡淡回应。
“一个孤魂野鬼,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凭什么占据我的身体,难道不应该给我补偿?”落儿绞尽脑汁回想当小乞丐时听到的能被她用到的东西。
宋洛洛抬眸静静看着落儿,落儿陡然火气上升对着宋洛洛大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老天凭什么这么对我?对我这样不公。”
“额么,可能你上辈子造孽太多,罪孽深重……吧。”宋洛洛好心回答,又迎来落儿的另一波怒视和大吼:“你闭嘴,只会占据他人身体的孤魂野鬼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只想靠自己努力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凭什么要跟你这个鬼东西争夺我自己的身体?你不能阻断我的路,你也不能用我的身体。你滚啊……”
撕心裂肺的指责让宋洛洛缩缩脖子继续往后退,虽然明白,但还是会怕落儿的口水会喷脸上,咦~好不讲卫生哦!
“呵,怎么,你是在嫌弃我?嫌弃我就滚出我的身体,不要跟我抢。”宋洛洛的动作和眼中的嫌恶刺痛落儿的心。
“我没打算抢。”按道理来说,宋洛洛和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契合,只是被残魂钻了空子。明白是原身的残魂后她就打算先龟缩起来,静观其变。
落儿一噎,随后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跟我抢?既然不想抢,为何来占据我的身体?我已经够悲惨了,还想让我怎样?”
‘咦,有种肥皂剧的感觉。’宋洛洛脑海中冒出这么一句,但当她顺着想下去的时候,连碎片都没有。
“你皱眉做什么。占据身体的是你,说没有抢夺控制权的还是你,我不会信你。”落儿继续大吼,“你就是放任我做出那些事,放任我让他们讨厌你好去顶替。”
宋洛洛继续后退,怕被这疯子传染,轻声道:“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
见落儿在平复情绪,宋洛洛难得想讲讲道理:“首先,我来这具身体的时候你确实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那种,华佗再世都救不回来的那种哦。其次,我没有主动想要你的身体,我选择其他人不好么。选你这具比骷髅抢不到哪里去的弱鸡身板。你好好看看我的灵魂也明白我一成年人看不上你的,”
落儿脸色很难看,但她只是狠狠盯着认真讲道理的宋洛洛。
“第三,我不跟你抢只是尊重你曾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想让你抓住机会好好活下去。可是你做了什么?你脑子里痴心妄想又是什么?简直糟蹋我给你的机会。
还有什么叫放任,什么叫顶替?他人看到的始终只有一副面孔,你做出的这些事到头来还要我去还债,我要知道你握着一把好牌打出这种结局,一开始就不会可怜你。”
咳咳,其实是宋洛洛自己没料到一个小孩子能如此恶毒罢了。哎呀呀,刷新她的三观?咦,三观是啥?
“你现在是要赶我走?准备彻底取代我?”落儿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让宋洛洛的灵魂体都开始发毛,她用这几日摸索出的方法控制灵魂力,双眸紧紧盯着残魂开始发黑的落儿。
心中轻叹一声,还是劝诫一句:“现在去轮回还来得及,不要做出害命之事,否则会走畜生道。”
“呵,当小乞丐那两年我活得比畜生还不如,我……真就不稀罕。”落儿说着抬起发红的双眼,像看到新鲜猎物一般泛着兴奋的光彩,声音如同来自地府的恶鬼。
宋洛洛无奈,但也没有不忍。在落儿拼尽全力朝她袭来之时,挥出全力一击。被攻击两次失去一半能量的她这一次与落儿一同陷入黑暗。
原本轻盈的灵魂犹如被困在泥沼当中,发沉的四肢使不上力,整个人不停下沉,呼吸不畅的她胸口发闷,自己这是与落儿同归于尽了?那是要去轮回还是魂飞魄散呢?
混沌中,落儿残魂上黑气退散,只留下她近乎透明的魂魄,她静静看着不远处泛着金光的幽魂,失魂落魄笑了起来。一切,图什么?
缓缓飘到幽魂身边,伸手附在它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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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与新魂融合带来的反噬是昏睡一月未醒,低烧不断,要不是侍女想方设法每天给落儿喂一些米粥,这具身体怕是又要凉一次。
苏无名知道“落儿”没那么快苏醒,便在闲暇之时抱着自己喜欢的书籍坐在落儿床边,给睡梦中的“落儿”讲故事。
混沌中洒进一束光,那里只剩一个宋洛洛。她喜欢光,喜欢温暖,紧闭的双眼开始转动,睫毛微微颤动。
昏迷三月后,宋洛洛终于睁开眼睛,疲惫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感受着自己并不是很想要的身体的状况。
“很好,暂时死不了。”哎妈呀,喉咙好干,胃里好空,嘴里怎么还发苦呢?哦,对了,中药!!嗯,为什么叫中药?还有其他的药不成。
很快对于水和食物的渴望打断宋洛洛飘远的思绪,她庆幸侍女们尽心尽力,否则哪里还有余力起身。费了好大劲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喝着,这一幕,似曾相识。
回忆中的萌萌哒少年出现,宋洛洛一怔,她好像不喜欢小孩,熊孩子……
搞不懂脑海中那些奇怪想法的源头在何处,没几两肉的小脸纠结在一起更加没眼看。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哗啦啦……”有什么洒落一地。
被打扰的宋洛洛寻声看去,呦,这不就是落儿心心念念的无名哥哥吗。
怎么跟个小傻子一样呆愣在那里?落儿好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