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荒。
鞭子运于那人掌中霍霍生风,最后落地留下一道一尺有余的印痕,鞭前是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赤足徐行的南蛮亡民。
举目所及,乌泱泱,如蚁群迁徙。
三伏天,因太阳炙热狠毒, 在晌午时分,落足在一家客栈 。
唐环将鞭子搁在一旁, 左手叩击桌面,百无聊赖等小二上菜 。
等待间,一小孩不知死活抱上她大腿 ,用瘦到脱骨的脸对她,所幸眼睛够大看得过去, 要不然唐环会把她一鞭扬飞 。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尴尬在二人中流转。唐环被盯得不自在 ,沉吟一番问道:“你有事吗 。”
小孩把头摇成波浪鼓 ,目光灼灼直白道 :“你真好看 ,我想再看一会儿 。”
说完,松开她的腿向后退了几步,嬉笑:“下次再见啦。”
唐环凝势小孩的背影,心生古怪,什么下不下次 。
1.
唐左将军收复疆土,押运俘虏,立下赫赫战功,重重有赏。
“爱卿,你想要什么恩赐 ,尽管与朕说,朕一一满足 。”龙椅上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子,朱袍披身,上绣百鸟朝凤,凤眼犀利似要洞破人心。
“微臣不需要什么赏赐 ,只求一桩姻缘。 ”唐环抬眸坦荡对上女皇绛紫眸瞳,眼底平淡如水。
女皇唇角微勾,朱唇轻启:“爱卿这有何难, 不妨说来听听 ,是哪家的公子。 ”
“慕家二公子,微臣还想给他个名分。”声音在空空旷旷的大殿散开。
“哦?”女皇手撑下颌,饶有兴趣,打量跪立在地的唐环,鸦羽般的睫毛下,眸中墨色翻涌 :“朕允了。”
2.
“姜曼如那个女人就那么容易答应你了 ?”慕春雨侧身支颐,目光如炬像要把唐环盯出个洞。
唐环笔未停,伏在案台谋划战策,一身缟素纱裙逶地,墨发垂落雪白脸侧,明眸善睐,一如画中人。
慕春风见她不鸟自己,也不气馁自说自道:“让我猜猜女皇在吃醋对不对,醋意过后定会像狗一样恳求我,挽留我,你说对不对唐环啊?”
屋内无声。
慕春风似是习惯她这种态度,信步走到她身侧,俯身凑近:“唐环只要生死契还在,你是摆脱不了我的,永身永世。”最后四字,被他咬得极重。
这时唐环搁笔抬眼,瞥了眼慕春风直挺挺僵硬倒下的身子:“你怎么来了?”
一女子从正门进来,手持柄墨竹扇,笑语盈盈:“这家伙这么聒噪,真是委屈阿环了。”
“唐左秋,不是叫你在屋内待着吗?”虽这么说,唐环还是起身给她酝了盏茶。
唐左秋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想你想的打紧,所以来看看你。”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唐环耳廓,唐环侧头与她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将茶盏塞入她手中:“胡闹。”
“嗯?”唐左秋瞧着唐环爬上耳垂的那点红,勾起一记笑意。
3.
三日前。
“世上可有什么转世重生之术。 ”唐环瞥向国师掌中的水晶球,发怔。
国师颔首,将手袖叠至手肘处:“《东瀛志》一书中有一说,用九十九颗头颅,腌至坛中,在月圆之日摆成斗写状,月光所抚之处若红光掠过便成。东梁女帝曾摆大阵,但以失败终,续今更是无人究此术。”
国师一面观察唐环神色,一面布阵:“好了,把手放上来。”
唐环手覆上水晶球,随白光跃起,唐环头痛欲裂,她本想抽手,却被国师猛地摁住。
“忍着点,不想失败的话。”国师沉声道,神情凝重。
待白光散去,国师长吁一口,弱弱收手,面上颇含歉意:“抱歉,刚才有点意外。”
唐环摇头,表示没多大在意:“这是...?”
国师解释道:“你命途有被改写的痕迹,但...你此次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棋子落盘,棋盘黑白分明,纵横交错。执棋人吟吟一笑,葱白的指头在盘上比划:“阿环,你这盘又故意放水啦!”
唐环视线上移,对上那人的眼,她的皮相与唐环一般无二,若要说不同,定是气质。一个安若泰山,一个妩媚危险。
唐环拾起棋盘上的白子收入盅中:"没有,是你厉害。"
那人赤足下榻,走到唐环身侧,攀上她的肩膀,依偎在她怀中,柔声道:"其实你好心收留我,不是陪我下棋吧。"
"嗯,有些事问你。"唐环收棋的手顿了下,顺便将黑子也收起。
"嘻,阿环要问什么?我知道的事定会同你说。”
"你是谁?”
"另一个你,字唐名左秋。"
"你为何来此处。"
"解契,寻你而来。"
4.
慕春风己在唐府住下二月之久,女皇没有传来一丝消息。
唐左秋掐准了慕春风的性子,随着唐环与慕春风的婚事愈离愈近,他开始焦虑不安。
慕春风心中惴惴不安,在唐环门前踱步。
怎么可能,上方一点消息都没有,定是那唐环在骗我。
他思索片刻,推门而入,环顾一圈,认为四下无人时,门囗出现道一抺青色身影,她手展墨竹扇,眉目艳秾,笑意正浓。
“在找什么呢,小老鼠。”
春阳化冬融,阳光透过青枫罅隙,裁出金灿斑驳,叶间那人盛过万千春色。
慕春风见清来人,咧嘴一笑,眼中是化为实质的阴毒:"唐环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慕枝,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
慕春风唇抿直,面色阴沉:“你根本不是唐环,你是谁。”
唐左秋抽鞭,直取慕春风命门,笑道:“来取你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