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喜欢在清早跑到集市去逛逛。
白雾城的早集每周都有，我自然是常客。当铺的阿伯阿嫂大都热情和善，每每见到我都亲切地唤我“许姑娘”。
他们自然都认得我，不单单是因为我的影子总出现在早集。白雾城最大的茶楼——若羽阁，正是我的家当。
若羽阁虽是个茶楼，但不过是一楼的买卖。楼上早已被我经营成了客栈，白雾城也不小，日日人来人往，驿站自然经营得风生水起。这若羽阁修缮装饰的事，我也从不松懈，因此生意兴隆，也算有垄断一方的滋味。相比于他人叫我许姑娘，我更喜欢他们叫我一声“许掌柜”。
早集人还不算多，我像往常一样东瞅瞅西看看。白雾城被群山环绕，清晨雾气蒙蒙，城名大抵也是这么来的。我喜欢这种潮湿但也清风拂面的感觉。
路过孙阿婆的包子铺，我长吸一口气，鲜肉包子的味道令人垂涎。
终于到了集市尽头，是我每次必要光顾的鸡蛋铺，马伯笑呵呵地拎着一篮子鸡蛋走了出来。
“许姑娘真是我的老主顾了。诺，最新鲜的鸡蛋都拿给你了。”
我付了铜钱，接过鸡蛋：“属您家鸡蛋最新鲜最实惠，我岂能让别人捡了便宜。”
回去路上还买了块合欢色的绸布，做个香囊放些茶花，是个好主意。
刚出了集市，我的若羽阁在前方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像是上仙居所。我不紧不慢地走着，右边突然传来大声的叫骂声。
“快走快走，我们不缺杂工，也不是你这种无赖之人的避难处！”
只见那门口小厮嘴中的“无赖之人”正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双手却抓着小厮裤脚不放。
小厮抬腿一脚把他的手踹了下去，又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很难听的话，之后走进了院里，把门的人也随即关上了那沉重的大木门，吱呀作响。在这宁祥的早晨里属实有些煞风景。
这是姚家府，城中最大的商人府。虽对外说的买卖都是些寻常玩意，但他家总是售卖一些西域也找不来的皮毛麟甲。有人就说这些皮毛麟甲都是从妖怪身上扒下来的，到最后传得越来越玄，说姚家这么富昌，是因为历历代代帮主上除妖斩魔，是个捕妖世家。
方才跪在门口的那人正费力又狼狈地撑着胳膊，想从地上站起来。他消瘦极了，像是从树上飘落下来的叶子，无力但却也坚挺地在那里。
我有点看不下去，姚家素来待人不算和善。便走了过去，俯下身子，伸出手想拉他一把。
他可能是看见我这蓦然伸出的手，愣了一下，随即抬头。我也恰好低头看他。
一瞬，我心里也愣愣地颤了一下。
是一张惨白却俊秀的脸。
我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我方才路过，不小心看到了你…..所以……”
他并没有借我的手，而是自己磕绊地站了起来。
“多谢姑娘。鄙人方才献丑了。”
他的双眼清澈温如墨，却又有几分不畏世俗的坚毅。我便知道，他定不是碌碌游闲靠乞讨过日子的“无赖之人”。但我更想知道他为何会在姚家门口作祈求之状。顿时我脑中充满了无数的好奇。
他看起来已经好几日没吃过什么饱饭了，矗立在我身前，仿佛一棵早已枯了的树，风吹即倒的那种。
我把嘴边的诸多疑问咽了下去，好人做到底：“你饿坏了吧。我家伙房里的厨子做菜一绝，早饔更是不俗，带你去尝尝！”
他急忙摆手刚要拒绝，我趁机抓到他的衣袖，不顾反对，拉着他向若羽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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