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十一

孔嬷嬷侧过身，面向盛纮：“适才大人说我与老太太是故交，今儿我也厚着脸皮多说两句。”

盛纮微笑着点头。

孔嬷嬷续道：“儿女众多的人家，父母最要一碗水端平，方能家宅宁静。虽说姊妹之间应该互相谦让，可也得是这个让，或者是那个让，总不能让一头让的，日子久了，妇女姊妹之间难免生出嫌隙来。盛大人，您说是不是？”

盛纮若有所思，想着平日的确是偏向林小娘多一些，他最看中家族荣誉，若因此闹得家宅不宁，那也得不偿失。一旁王大娘子听得热泪盈眶，十分认可孔嬷嬷说得话，缇兰也听得双眼发光。

“今日，可是真威风啊。”孔嬷嬷突然转身，目光落到一旁发呆的如兰身上，“原本姊妹拌嘴是常有的事，你气哭了姐姐，还火上浇油，口无遮拦地专戳人的心窝肺管子。要知祸从口出，你的脾气必须要改一改，否则将来会惹大祸。照我看，你应当比姐妹们罚得更重才是。”

墨兰不屑冷哼一声，如兰嚅嗫片刻，低声道：“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胡言乱语了。”

“六姑娘、七姑娘，你们定然觉得自己今天没有错，不该受到牵连是不是？”

缇兰垂着头，想着该如何回答，又抬头，看向孔嬷嬷。

盛缇兰“一家人，隔岸观火最是忌讳。缇兰错在既劝了，就该劝到底，而不该劝不动就不劝了。”

孔嬷嬷微微点头：“话是没错，不过我今天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同气连枝，共荣共损，日后你若荣耀了，全家都荣耀，你若丢了人，全家都跟着丢了人，没一个跑的。今日你们虽然没什么错，但姐姐们都错了，你们没错也错，待会儿我要一同罚你们，你们可服气？”

盛纮看着年纪小的两个姑娘，瞧着可怜，为她们说话：“孔嬷嬷，明儿、缇儿到底是没有做错什么，况年纪小，身子又弱，不如训斥几句就算了。她们俩是最懂事听话的，日后定会牢记的。”

孔嬷嬷轻轻摇头：“不成。今儿若非扰了她们，岂非助长了哥姐儿置身事外的风气，日后若手足有事，她们都隔岸观火，如何办？”

缇兰听着耳朵微微发烫，脸颊泛红，与明兰对视一眼。

盛缇兰“嬷嬷说的是，该罚。”

“你们姊妹们争吵，平日里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跟那些缺吃少穿的小家子里争果子吃、争衣服穿，有什么两样？须知一个家族要繁盛，必得兄弟姐妹齐心才是。往往许多大家族都是从里头败起来的，望姑娘们深鉴。”孔嬷嬷顿了顿，“今天就罚你们每人十下手板。”

孔嬷嬷刚要让女使上前，林小娘起身截道：“嬷嬷请慢。嬷嬷勿怪，这里原本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可我心中愧疚，有话不吐不快，万望见谅。”

王大娘子瞬间黑了脸，瞪了一眼林小娘，只听林小娘说：“今日之事，说到底都是由墨儿不懂事引出来的，说出来她才是因头，尤其是七姑娘，小小年纪却要被拖累挨打，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七姑娘那十下手板，就由墨儿替了吧。”

墨兰一惊，身子向后倾了倾。

孔嬷嬷看着林小娘，抿唇道：“林小娘此话差矣。我将姑娘们一齐罚了，原就是为了弥补姊妹见的情分，她们今日一同挨了打，日后便可揭过重来，若是厚此薄彼，岂不更生嫌隙？林小娘用心很好，却欠些道统了。”说着，孔嬷嬷看了盛纮两眼。

“是，嬷嬷说的是，是妾身无知了。”林小娘攥着帕子，泪光闪闪，凄声道：“可今日连累姐儿几个都挨了打，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都怪我没有教养好墨儿，不如嬷嬷连同我一起罚了吧，也好略略补过。”说着，她缓缓跪在地上。

王大娘子没好气地暗啐一声：“又来这一套！”

孔嬷嬷脸色不太好看，冷声道：“看来林小娘是得好好学学规矩了，越说越不得体。小娘说因自己没有教好墨姐儿，是以当罚；那如姐儿、缇姐儿是大娘子教养的，明姑娘更是老太太身边的，是不是要将大娘子和老太太一齐罚了才是？至于我这个教养嬷嬷，更是难辞其咎，你可是这个意思？”

林小娘一愣，急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小娘，我今儿也要说你一句。人贵在自知，你却有两不知。你自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在与大人和娘子谈话的时候，你贸贸然地插嘴，应当不应当？好在我与老太太是故交，若是换了旁人，岂不是要让外人笑话盛府没了规矩。”

听到这里，王大娘子险些拍手叫好，如今见林噙霜惶恐的模样，甚是解气。

“第二知，你是一再知错犯错。你先说自己不该开口，可你偏又开了口，你口口声声自己无知，既知自己无知，为何还要随意插嘴姑娘们的教养之事？你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犯了，岂非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莫非是仗着自己养了几个哥儿姐儿的，自认高出众人一筹不成？”

林小娘看向盛纮，带着求救的眼神，可盛纮被孔嬷嬷这话说得羞愧，知道自己平日里过分宠爱林小娘了，厉声喝道：“我跟大娘子还有嬷嬷在这，焉有你说话的份！你把个孩子养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自说自话，快退下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林小娘一脸委屈地退到一旁，孔嬷嬷起身，对着几个姑娘们道：“今日罚你们十下手板，回去之后把五十遍香约都抄好了，明日谁没抄好就不要来见我。”又对一旁几个女使道：“今日受罚之事不可外传，要保全姑娘们的名声。”

女使们上前，那板子噼里啪啦作响，墨兰捂着帕子直哭，如兰憋着劲儿没哭出声，明兰亦是忍着，只有缇兰，面不改色，手心火辣辣的疼，可没有什么能比过尹嵩掐着自己的脖子疼，没有什么比她上辈子受过的苦更难受。这十下手板，于缇兰而言，不过是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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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盛纮太宠爱林小娘了，看着有点恋爱脑了。原著里盛纮看重家族荣誉，其实是很有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