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老年团们便要离开。
一车坐不下了,贺燃就开着陶星来的车载着贺正安。
贺正安滑下车窗,拿出打火机要点烟。
贺燃说:“少抽点,一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几岁的勤务兵啊--给”
他空出一只手,递给他一盒薄荷片。
“这玩意没含糖,烟瘾犯了,就吃一片消消瘾。”贺燃说:“你儿媳妇从医院拿的”
贺正安撇开眼,“我不吃”
贺燃懒得跟他说,直接塞进他怀里,“爱吃不吃,反正不许抽烟。”
“臭小子”贺正安小声嘀咕,不情不愿的拿起,拿起一片,放进了嘴里。
“什么东西,真难吃”
“难吃的东西才对身体有好处”
贺燃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只见贺正安嘴上勉强,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薄荷糖放进了兜里。
贺燃勾了勾唇,看着前面的路。“爸。”
“嗯”贺正安被他这几声儿叫唤,回了神。
贺燃说:“回家的事儿,我跟简晢得再商量。她工作在医院,就算愿意跟我回遥省,交接也需要时间。”
贺正安没吭声。
“萌萌还小,如果她不愿意去,那我也把手头上的事安排一下。”贺燃十分平静的说:“你给我一个月,弄好这边,我就回公司学习。”
贺正安还是没有吭声
贺燃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爸?”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仿佛听到了叹气声儿。
前面路口遇红灯,车身缓停。贺燃手搭在方向盘上,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自家老头性格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又哪里惹他不如意了。
“您是不是觉得一个月时间太长了?但我也没法,需要……”
“算了。”贺正安突然开口
贺燃敲着的手指停住,侧边头“什么算了?”
霓虹透过车窗玻璃,洒了进来。
贺正安的眼眸从这个角度看,精亮有光。
“公司那边你不用回去了。”
贺燃愣住。
“你从小就皮劣,咱家往上祖宗几代,都没出过一个混世魔王,到你身上可都实现了。我现在一想起你小时候,就记得两个字--打架。”
贺正安略为心烦地压了压眉峰,“一说起这事儿,我就后悔,后悔当年没多揍你几下。”
贺燃嗤声一笑,“皮带打断五根,这还不叫多?”
“那是你该打。”贺正安薄唇绷紧,倏的松了松气,“这么些年,我确实没管过你,创业,生活,结婚,甚至事业受打击的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伸手拉你一把。”
贺燃的笑,也渐渐收扰,挂在嘴角,有点酸。
“小晳是个好姑娘,你该感谢她,我也该感谢她。”贺正安转过头,对视上儿子的眼睛,“她让你浪子回头,不容易。”
简晳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最大的苦,都是在贺燃身上吃的。
无缘无故挨过打,生产的时候也差点丧了命。
贺燃低头,眼眶发红。
“我会对她好,一辈子都会为她拼命”。
贺正安点点头,说道:“你知道就好,家里的公司做的都是大米土豆,好在这些年,发展规模,有章有序,我也不需要操太多心。你回去也是个调皮的,甭指望你给我敬孝”
以前,贺正安固执坚硬,规定好一切的事情,都必须按照他规定的事情去做。
现在,他好像有些动摇,觉得自由发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比如,贺燃小兔崽子一样的小子,两人不共戴天这么多年,没有他正安集团不也一样蓬勃发展了么。
贺正安甚至想到“他不回来,按照目前的状态,世界和平也挺合适的”。
贺燃转过头,像是要把车窗盯出个洞来。
“哑了?”贺正安急躁不安,没个好语气。
贺燃深吸一口气,压下难过的情绪,僵硬的说:“您可别后悔”。
“我会后悔?”贺正安冷哼道“老子比你会赚钱,有本事你就赶上老子”。
贺燃眼眶有泪水在打转,哪怕他三十而立,从年轻少年到成熟男人,这一刻凶巴巴的亲情,也能瞬间击碎他的坚硬。
贺正安第二天,便要返回遥省。简严清再三挽留,但贺正安晚上还要去国外出席一个农业论坛,实在没办法多留。
萌萌被接回来了,走之前,贺正安抱了抱她,老严肃瞬间变成老顽童。
“你这个小胖手”,贺正安乐呵呵地逗孙女,“爷爷种了好多蔬菜,都给萌萌吃”。
萌萌的语言天赋异禀,比同龄孩子说话要早,两手直摇晃,“不呲菜菜,要呲肉肉”。
一家人开心的笑了。
贺正安满口答应,“好!爷爷这就回去让人养猪养牛养羊”。
贺萌萌嘴巴长成“O”型,“还要养舅舅!”。
简晳惊喜,对贺燃说:“呀!闺女总算发对音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走到贺老身边,对萌萌说:“女儿,再叫一声舅舅”。
简晳按了语音键,准备录给陶星来听。
小家伙鬼的很,一本正经地又叫了起来,“逼逼鸡,逼逼鸡”。
就连贺正安也笑得大声起了。
贺燃放低声音,对他说:“爸,我每个星期都带萌萌回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