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曦微,梳妆镜前,女子半睁美目,三千墨发披肩,一袭红衣胜血。
只是美好的面容徒然多了几分憔悴,眼角还残留着水渍,不知隔夜为欢喜而泪否?
叹口气,唤侍女更衣,女子一身大红色褪下,换成清雅淡漠的蓝。
对镜梳妆,侍女动作轻柔,檀木梳不断滑过发间,一缕缕发丝被乖顺盘起,用一支精致的木槿连珠步摇固定。镜中人微微一笑,倾城之色宛若画中天仙。
侍女欠退,女子起身。抬眼望去,算不上奢华的房内还保持他日的装扮,红色的绸带点缀各处,床前挂着一双喜字。
只是不知枕边之人于何处?
坐回床榻,方觉枕席已凉,也就失了再眠的心思,嗤笑着回忆往昔。
那年女子十六,男子十七。一为丞相之女,一为将军之子。
门当户对否?女子不在乎,只是痴痴的恋着男子。
也曾于杨柳之岸互诉衷肠,也曾于午夜月下引歌而舞。年华未老,锦年恰好,正是嫁娶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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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那天,桃花盛开,红妆十里。女子穿着沉重而华丽的嫁衣,被宾客簇拥着,一步步牵着父亲的手上花轿。
只是将军府门未进,先得来一纸休书。
女子面色无悲无喜,轿子吱呀吱呀,又抬回了丞相府,跟着的奏者洒了一地沉默。
第二天,传来男子出征的消息。同一天,传来女子改嫁的消息。
一月后,传来男子战死的消息。同一天,传来女子逃婚的消息。
回想到这里,女子笑了笑,暗叹当时的年少轻狂。
将军府与丞相府结亲,对皇帝来说为一大忌。只是皇室江山的安危与他们何干?两人只愿长相厮守,化作山野村夫又有何妨?
假死,逃婚,不过是逃脱的伎俩。只是出身朝野,又如何能轻易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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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出嫁,月明星稀,山林静美。
天为媒,地为母,山林为宾客,草堂为新房。没有十里红妆,锦衣玉食,却有相守一生的人。
女子觉得这一生虽是颠簸,也满足了。
只是官兵来的这般快,兵刃交错,撕碎这片刻欢愉。
女子回了丞相府,官兵带走了男子,留下一地冷漠月光,和一封休书。
夜深了,静了,累了。
今日,太阳依旧升起,夜,离开了,人,回不去了。
女子笑,倚在床沿,想念着深爱的人,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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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绝不允许你再休我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