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身形,Frisk向门外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寒冷,还是对异变来临感到恐惧,Frisk的腿似乎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嘁。”总之,为了克服这种感觉,Frisk干脆麻利地闭上眼睛跑出门外。
门外直接就能看到雪镇(Snowdin)的全貌,所以只要跑出去就是安全的,躲在屋檐下就不会有危险。正在Frisk这么想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
眼前的光景瞬间变化了。镇子消失了。
事实上,这是完全可以用科学解释的现象。正如之前Flowey说的那样,因为雪的性质的变化,现在飘的雪也就相当于类似沙子一类的东西,区别在于雪一旦在空中聚集起来就会凝聚在一起,落地时有极强的力量,而沙子并不会。当然,就算那样聚集在一起的雪也是罕见现象了,所以短暂在外面停留是安全的。
回到正题,因为天上飘着的雪花密度、折光性一类变得与沙子相似,在雪中也会产生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现象,以至于很远的城市也如同近在眼前,加上遗迹与雪镇交界处或许会有魔法的位置影响,导致Frisk看着雪镇如同在面前一般,但出了大门后雪镇的视觉距离就会迅速拉远,实际上原先看到是雪镇的地方什么也没有,甚至看到的水平高度等也会出现误差。
于是,跨出门打算前往雪镇的瞬间,Frisk的脚被地上原先没有的雪坡卡了一下。接着就是整个人以脸朝地的姿势完美的倒在了门外。
如果是一会暴露在雪下也没什么问题吧。正这么想着,打算趴一会再起身的Frisk,听到了头上传来石头飞过的声音。
在空中凝聚的如同硬金属一般的雪块刚好落在Frisk的头左侧,雪块掉在地上掀起的一阵雪砸到Frisk脸上。“呜啊啊!”迅速地起身,Frisk突然觉得回到遗迹去才是正确选择。
不过在他先前摔跤的时候,腿似乎磕在了门槛上,此时才刚刚开始感到疼痛。
腿还没缓过来,刚起来还没走几步,又碰到了刚才隐蔽在秘处的雪坡,Frisk再次摔倒在了如同金属地板的雪地上。接着以脚为中心,顺时针地向后倒去。不过这次没那么好运,或许因为方向刚好相反,这次并不是程度轻的脸着地,而是程度重的后脑壳着地。
“嗡”的一声,那声音让Frisk感觉自己可以直接火化办丧事了会比变成植物人轻松些。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行间一
阴暗潮湿的地下走廊中,一个人类身影抱着一朵残破的花,拼命地奔跑着。
人类完全是孩子的摸样,身高不高,穿着红褐色相间的衣服,如果抛去颜色的话,与Frisk是同一款式。不过因为光线的原因并不能看清他的脸,无从得知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但从他微微颤抖但紧紧抱住手上的花的动作,可以看出那朵花对他的重要性。
用尽全力的奔跑造成的劳累明显地影响着他,但他连气也不敢喘。
并不是因为害怕环境或是担忧手中的花受到伤害,而是别的原因。
他终于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尽头立着一扇门。正如同他祈祷着、希望着的一般,什么人、什么怪物都没有,他可以安心地通过这扇门,然后与家的距离再缩短一步。
可怕的羊型怪物终于被他躲掉了...在这阴暗而充斥着危险的环境中,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大量的希望,感动到就像是注射了过量的麻药一般都要长睡不起了。
人类长呼了一口气,开心地望向怀中的花朵。
但他在花朵脸上看到了惊恐的神情。
……我想是时候介绍一下了。人类名为Frisk,花朵名为Flowey,二人在残酷的地底世界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因为个性温和的原因,对于残酷的地底世界来说,他们是唯二的异者。
异者无论在何时都是迫害的对象,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别人对自己观念的尊重,难如左脚踩右脚上天。而人类Frisk,事实上,正是在逆流而上,努力地向他人展现着自己的希望。
只可惜希望的苗头现在正在被死死地掐住了。原因是有个病态的伪善怪物反复地虐杀着他。
即使是战斗也毫无成果。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如果不想办法逃离遗迹(Ruins)的话是绝不可能离开的。Frisk已经这么想。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用逃跑而不是武力,看起来虽然还算顺利,不过逃跑不如战斗来得好受,恐惧感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头脑,战斗至少能激发一些斗志以远离恐惧感吧。
不论如何,现在他终于到达了,这苦难遗迹的尽头。只可惜,离成功还差后一步的时候似乎是失败了。
人类的怀中花朵,Flowey的表情,已经证实了。现在。在他的后方的存在是什么。毫无疑问。
曾经遗迹的守护者,现在嘴角像是裂开一样,露出病态的微笑,在他身后注视着他。
“孩子,乱跑的话是要接受惩罚的。”
不算这次,也已经经历了三次死亡了。被火烧焦的滋味Frisk连一次也不想再试。
总能有些什么方法的...Frisk努力思考有没有什么能摆脱现在困境的方法。
看着火焰袭来,Frisk被深深的绝望感侵蚀,但又感到一股无由来的气愤。
被欺负的这么久了,反抗的精神一次性爆发也不足为怪。
沉默了一会,Frisk的拳头缓缓握紧了。既然这个地底下不是没素质的就是变态,那自己为了生存也不能当待宰羔羊,必须以恶制恶才是正道,就像Flowey说的,完全的平和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要自己选择成为表里如一的变态或是没素质但善良的人的话,相比之下还是后者好些。而且因为情绪的激动自己也有些头脑发怒了,这是个练习垃圾地底世界生存技巧之一——辱骂的好机会。
“Toriel奶奶,您真是虽然已经衰老但仍然作恶多端。没人影响您装优雅病娇美少女的怪癖,但请问喜欢杀人是因为您患上了了羊癫疯的疾病而神志不清还是大脑积水小脑萎缩而精神失常?我不得不佩服您的勇气与乐观,因为您虽没有外界的山羊美丽分毫却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充满开阔豁达的胸襟。哦,真的抱歉。或许是我误会了,您的嘴角咧开如同马桶缝一样长并不是您精神上有问题而故意为之,或许是得了类似口腔溃疡的癌症,如果想要根治的话我建议您进行头部与颈部之间的截肢手术。虽然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您太过丑陋让我坐立不安,如果您能原地升入天堂的话我将不胜荣幸。”
把压到嘴边的秽语吃了回去,Frisk还是选用了尽量礼貌的表达方式。这样尽管自己没有素质也显得比这里的怪物们要高尚许多。
身体没有一点点动弹,嘴倒是先硬起来了。那只披着黑衣的山羊怪物也停了下来,尝试理解Frisk所言,火焰稍微弱了几分。
紧接而来的是Frisk的再次人身攻击。程度甚至比刚才还要严重。
“不好意思,您没有理解是我的问题,绝不是您自身精神和脑子都如同老鼠一样低下,我将会用最容易让您理解的话语来传达我的心意,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荣幸。我的意思是您是个跟我太奶一样大却不懂得尊老爱幼没有正确良好的道德观念三观相比常人来说扭曲得如同意大利面一样的生物。外界通常称呼您这种生物为:变态。而且您实际上完全不优雅也不美丽。上帝创造您出来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衬托出善的存在,你就是为了这种事而活着的牲畜。不好意思,我是说——生物。”
火焰又弱了几分。但很快Toriel就反应过来了,脸上的表情进一步扭曲,一瞬间就有数十团的火焰被发射出去。
Frisk索性放弃了所有躲闪的行动,一边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轻了,一边将所有力量,无论是内心的还是决心的还是其他什么力量全部倾注在最后一句话上。
“Toriel,我漕你*!!!”
*Reset
残酷的世界,能在这样的世界里保持表里全部的善良实在是很困难的事。Frisk即使做到了内心的善良,也很难保证流露在表面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安稳,这次之后,大概会形成在地底为人处世的特有习惯吧。
也许是真的倾注了决心的力量,Frisk做到了重置,没有外力影响,没有其他纬度的操纵者,而是自己做到了。
通常重置会对Frisk与世界进行某种隔离。这才能导致记忆不被消除掉。
而Frisk重置时手中还抱着一朵花。
「重置」的保护机能只对人类有效,所以其他一起被分割到世界另一侧的非人类事物很大可能流失在时间线与世界线交叉错杂而成的漩涡中。
看着世界逐渐改变的人类,全然没注意到手上的花朵已经消失了。
---行间二
穿着蓝紫色衬衫的Frisk再次睁眼时,雪已经恢复正常了,没有坚硬而刺手的感觉了。
寒冷的感觉不断侵蚀着身体,如果再不起来的话,可能就会冻死在这里了吧,Frisk的想法悲观起来。
不过悲观也是很正常的,因为Frisk刚刚经历了在一个雪坡上摔倒两次的惨剧,并且第二次可能还多少摔到了脑袋。
直至现在头脑也不是完全清醒。试着思考了一下现在的状况,脑子中却一片空白。连像某个尖刺头的年轻人跳起来大叫道“不幸啊!!”这样的力气和意念都没有了。
“啊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拜托你来送我回家好了……”胡言乱语起来,被冷风刮过的眼睛又缓缓紧闭。
身旁似乎有钻土的声音。
随着声音离地表越来越近,Frisk肯定这并非自己脑震荡的幻听,而是那玩意儿。
这个时候Flowey过来估计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催促自己不要再躺着了然后摆出它那一副经典的嘲讽表情。
撇了撇嘴,“知道了我走就是了。”双手撑着地面缓慢地起身,检查了一下腿没磕坏、脚也没有崴就打算向前走。看起来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至少是内伤而不是外伤。
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听到Flowey尖锐的“太蠢了,竟然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嘲笑声,快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一般来说Flowey也追不上他。
就这样,Frisk一边盯着地面,一边快步离开了。完全没在意旁边随时可能破土而出的花。
周围茂密的树林遮蔽着大多数阳光,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光,但因为魔法的原因天上挂着的圆形橙色球状物体确实发着耀眼的光亮。
松树们的枝叶上都铺着一层层的雪,Frisk随手摸了一把下来,一点也不硬。不像以前那样可怕了。
左右两边都充斥着树木,在森林中可以闻到冬日森林的清香。左边是枯树林,已经没有任何叶子的光杆树干一排排地直立着,另一边是松树林,松树深绿的叶子和挂在上面的雪相映,反光十分刺眼。
“诶?”Frisk发现枯树林中似乎有一条小道,不同于另一条,他确信这条道他没有走过。
不过这条小道似乎看不到尽头一般,越往深处去遮光性就越强,看向最深处简直就像深渊一般。也许又是怪物们设下的魔法的原因吧,仔细看的话里面完全传达不到任何光线,简直就像是世界中空缺出的区域一样。
“……不,果然还是走大道吧。”虽然Frisk并不对怪物的魔法什么的感到害怕,但作为人类的本能还是告诫他这里比较危险,至少不是现在应该来的地方。
在大道上行走着,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风,此时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寒冷了,一切就如同上次来到这里一般,只不过发展不同罢了。自己这次的目的只是想回去而不是制造无意义的争端。
“唔……”回想着上次来时的情形,“首先是遇到一个树枝,然后就像恐怖电影一样,走过去后树枝会被折断,然后会遇到那个微笑的垃圾袋……呃嗯,说得礼貌些比较好吧,微笑的塑料袋……”
想到那个被自己称作“微笑垃圾袋”的名为Sans的骷髅,Frisk努了努嘴,“他很不一般呢,在遇到的话小心些为妙,就像是个正常的新手孩子比较好吧。”
虽然很不想再被手中藏放屁垫的把戏捉弄一次,不过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为了减少无谓的争端,尽可能给怪物们留个好印象以防他们阻拦自己是最佳选择。
只要自己出去了就是大家都开心的美好结局,Frisk确信着。
至于解放怪物,在Frisk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怪物们出去了,人类们会怎么做呢?如果是那些猫猫狗狗的话还好,更像是宠物的“精英怪”,而其他长相奇怪甚至是恐怖的怪物就完全不可能被接受,比如一会儿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Sans和他的兄弟。
或者说怪物们还可以干脆找个小村庄隐居,在尽可能避免被发现的情况下苟活着。那样虽然能感受到真正的阳光、真正的天空、真正的星星,但只要被人类发现了仍然是被灭族的结局。只有在地底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人类甚至不需要任何热武器,哪怕是最普通的冷兵器也可以轻松地灭掉现在仅剩的所有怪物(这点是自己亲身证明的),不灭掉的话也就是关进实验室做研究。
怪物是没有人权的。Frisk坚信出去后怪物们的境况会是这样。
一边想一边走,回过神来,Frisk已经走到桥前了。
“啊……然后接下来就是愣着不动,听Sans的脚步声,然后回头握个手就好了……”心中想着,Frisk在桥前停下,仔细地聆听有没有什么声音。
人类的听觉相对怪物来说十分迟钝,所以Frisk不得不仔细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慢慢地,脚步声出现了,一声、三声、五声……?
“有两个怪物?!”Frisk对此感到不解,在他的认知中这里现在并不是Sans的笨蛋兄弟Papyrus的巡逻地盘。但发生一些变动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遗迹出现了异变,虽然雪镇的异变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转移到了其他方面,比如现在这里。
脚步很快,而且越来越近,Frisk已经开始在脑中编造台词准备迎接和Sans以及Papyrus的第一次见面了。
终于,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后。
“人 类,难 道 你 不 知 道 怎 么 和 新 朋 友 打 招 呼 吗?”呼,熟悉的台词,Frisk感到了微微放心,只是声音传来的角度有些奇怪,简直就像是双声道一样。
“转 过 身 来 , 和 我 握 手 。”Frisk迅速地转了一个180°的弯,回头打算与Sans握手。
“诶?”出乎他意料的是,有两只骨架的手正伸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Sans站在他面前,都是头光滑圆润,矮个子而笑眯眯的骷髅。区别是其中一个的衣服要更鲜艳一些,另一个和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
愣了一下,Frisk同时伸出了两只手与对方的两只手握手。
“噗叽叽叽叽”
“噗叽叽叽叽”
两声放屁垫的声音同时响起。
*空气中弥漫着幽默的气息
“看吧,永不过时。”没什么变化的Sans眯起一只眼睛笑着说道。
“而且还是双倍的效果。”另一个Sans眯起一只眼睛补充道。
看着他们上演着骷髅的二人转,Frisk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好意思,能注意我一下吗?”虽然有些难忍看到两个Sans同时开玩笑的怒火,Frisk还是把声音压低并且礼貌地发问了。
“哦,真是对不起。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们没那么孤高。”
没变化的Sans挠了挠他空空如也的头,做出了一个开玩笑的摊手姿势。
“我是说,‘骨’高。”长得完全就是Sans的骷髅再次眯起眼睛微笑起来。
Frisk感受到Sans想放松气氛的意思,也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我是Papyrus,骷髅Papyrus。”看起来完全就是Sans的家伙说道。
“呃……没错,然后这位,是我的兄弟,骷髅Sans。”被叫做Sans的,是一个衣装更华丽的骷髅,虽然长相一样。
“?”虽然Frisk仍然疑惑着,但对于这两个危险的Sans级人物不敢问什么,害怕被打探到底细,上次差点被他扒了皮,有这种恐怖的感觉在。
“如你所见,虽然我们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有些活动是必需的。”自称Papyrus的骷髅说道。“比如说谜题、谜题、和谜题……”
“还有最重要的,意大利面。”Sans补充道。
“……没错!并且如果你通不过谜题,你就要受到……惩罚!”
*你确信在听到意大利面这个词的时候自称Papyrus的骷髅的眉头皱了一下并且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就像是一个Sans在生硬地模仿Papyrus一般。
“好了,我和Sans要去准备谜题了。我会给你一些时间自己探索的,让你清醒一下头脑准备好迎接我困难的谜题!捏↓嘿↓嘿↓。”真是一个充斥着山寨感的“捏嘿嘿”。
两个骷髅同时向反方向走去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Frisk一人。
反正就算自己迷惑也好生气也好不思考动脑筋的话问题怎样都不会解决的,Frisk非常确信这一点。
“整理一下现有的线索吧。”叹了口气,Frisk从口袋里掏出树枝,在雪地中画了起来。
首先,出现了两个Sans。而且事发突然,可以确定的是两个都是Sans,其中同一个只是在扮演Papyrus而已。
原本应该是Papyrus的骷髅应该是穿着一身自以为很帅的“战斗服”,然后个子比Sans高很多,头是更方的形状,没有Sans的圆头那么圆。以及最重要的,捏嘿嘿的声调应该是“捏↓嘿↑嘿↑”才对,应该是充满活力与朝气的尖锐声,而不是那个自称为Papyrus实际上长得和Sans一样的骷髅发出的懒惰声。
为什么会出现两个Sans现在仍不能确定,自己所认识的Sans作为Papyrus出现了,而另一个陌生的Sans作为Sans本人出现了。
出现这么奇怪的异常现象,果然是「异变」的发生导致的。
问题在于,它们自己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Frisk猜想他们应该是都作为Sans而清醒着的,不然对Papyrus的模仿不会那么拙劣。如果能跟踪上去听听它们的对话也许能弄倾斜情况,不过那样也会增加自己可疑的程度,如果不是不得不那么做的话还是老实些吧。
再要想获得更多的情报,就得问问比较了解人类的「重置」力量之类的人了。……除了Flowey。
没错,即使除了那个烦人的东西也有其它人可以问,并且是他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