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看见了月亮
这是一个永远没有黑夜的地方,这里的人习惯管他叫不夜城。
在不夜城,人们早五晚九,一轮人又一轮更替,整个城市永远都看不到平静安详。
曲柔柔有时候就在想,诚外面是什么样的呢?
听人说,外面很危险,到处都是洪水猛兽,一口一个她这样的小朋友。
还有人说,外面有白天和黑夜,在黑夜,有星星和月亮。
“星星和月亮是什么样的呢?”曲柔柔趴在窗户沿,望向永恒的蓝色天空,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起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书包走向了门外。
刚走在街上,曲柔柔便遇到了张二婶,“呦,柔柔这是打算和谁去哪玩啊?还背上书包哩!”
曲柔柔龇牙笑着回道,“二婶好,我打算去城门,老师布置了作业,说要了解一个自己认为最轻松的行业,并写一段作文!”
“啊,这样啊,守门人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张二婶说。
“没准老师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呢?”曲柔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和张二婶挥手道别,“二婶,我走了哈!”
“哎!慢点!”张二婶看着曲柔柔急匆匆的背影,不禁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急躁躁的。”
曲柔柔穿过人流,跑了很久很久才到城门前。
城门很高大,曲柔柔在它的对比下显得就像尘埃一般。
“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城门。”曲柔柔看着牌匾上的不夜城,手不由向后抓住书包垂落的绳子。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出去……”
“那个,这位背着黄色书包的女生,你也是要出城吗?”身后一个很阳光的声音说道。
曲柔柔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矮她一个脑袋的黑发男孩站在身后。
“是的。”曲柔柔在面对生人时有些拘谨,攥着书包绳的手也紧了些。
男孩勾起一抹微笑,得意洋洋地说,“别想了,守门人的作用就是看住你不出去,与其浪费时间去求他们,倒不如和我走。”
曲柔柔的眼睛亮了亮,“你有什么办法?!”
“哼哼,我知道这里有一个狗洞,跟我来!”男孩招了招手,示意她快跟上来。
大概又跑了一会儿吧,两人来到狗洞前。
“谢谢你!”曲柔柔说。
男孩双手掐腰,笑着问,“没有谢礼咩?”⌓‿⌓
曲柔柔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糖果,“给你,我只有这个。”
男孩毫不犹豫地接下,当面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行,那祝你出去后能好运哦~”
曲柔柔有点疑惑,“你不出去吗?”
“嗯?我?我是个小小生意人,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颗摇糖树呢?”男孩挠了挠头。
曲柔柔的嘴微张,有点惊讶,“这狗洞是你挖的呀?”
“不,是我太爷爷挖的。最初只是我太爷爷想要离开这座城而已,后来没挖完就去世了。然后父承子业,我爷爷把洞挖好了。”
“那生意?”
“总有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嘛,我和我爸就蹲在城门不远处,但凡只要有人看起来像是要离开,我和我爸就会把他拦截下,然后和他谈判。最后,一手交钱一手带路。”
“喔,了解,好厉害,好聪明!”
“嘿嘿,也还好啦!”男孩顶着曲柔柔崇拜的目光,有些脸红,“快去吧,看情况外面时候不早了,晚上的城外很不安全的!”
曲柔柔点了点头,和他挥手道别后便从狗洞爬出了这座不夜城。
离开前她隐约听见有人喊“抓住那小子!”“别让他跑了!”“遭了!怎么这回那群守门人那么快!”
曲柔柔在原地踌躇一会儿,向着前方走去。
“希望你不要被抓住。真的很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你。”
曲柔柔前进着,她新奇地环顾四周。
周围都是树,余晖下的叶都被渡上了金色的边,飞虫在空中乱舞,野花低垂,面冲着太阳,一只两只蝴蝶飞在野花上空。
树的脚下,松茸安静地休憩,蝉鸣时有响起。
曲柔柔又看向了天边。
傍晚的太阳卸下了白天的尖刺,变得柔和,天边是橙红色,随着离太阳越来越远,橙色慢慢变浅。
“真的好漂亮!”曲柔柔愣愣地走着,“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么?”
曲柔柔走到一株蒲公英前,采下,对着太阳的方向吹去。
“金色的种子乱飞在余晖下,
风儿将它吹向远方。
零落的金色缓缓下落,
融入大地的怀抱。
静待来年再渡春天。”
这是之前一个去过外面的朋友写的,她说,对着傍晚的太阳吹蒲公英是这样的。这个朋友没有骗曲柔柔。
“你怎么样了呢?”曲柔柔不禁开始想,自从三年前朋友离开不夜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很快就黑下来,如男孩所说,黑夜的森林开始变得极为危险。
“嗷呜——”
曲柔柔听见这声音有些害怕,她现在开始后悔了,她现在有些想要回家。
黑夜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神经不断紧绷。
没有灯的夜晚你根本看不清远方的东西,天上的月亮照亮不了大面积,它不是你在黑夜里的救赎。包括星星。
“我不会在这里死掉吧?”曲柔柔喃喃道。
越想,越慌乱,步伐越快,终于,她被绊倒,摔在地上。
啪嗒——
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曲柔柔被吓得一激灵,想要快速爬起来却发现腿早就软了。
曲柔柔僵硬地回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一个很模糊瘦弱的人影。
Ta在幕布下,圆月前,向她伸出手。
(2)月亮被我偷走了
曲柔柔感觉Ta没有恶意,就把手放了上去。Ta的手有些微凉,但很软。
“一个人?”是个很好听很灵动的女孩的声音。
“嗯。”
“要不要结个伴?”对方问。
“嘿!别不吱声啊,给个准话啊!”
“你是月亮吗?”曲柔柔问了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
“哈?月亮?”对方歪了歪头,语气里满是诧异。
曲柔柔借着圆盘放出的光亮窥见了几分对方的容貌,以她的表达能力——她可能就是月亮吧。
“我是哦。”
“!”
得到了意想中的回答,曲柔柔瞪大了双眼,朦胧中,她看见了对方的微笑,果真如月亮般好看。
“月亮!那我可以将你偷走吗?”曲柔柔小声又惊喜的问道。
“可以哦~”对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曲柔柔差点惊呼出声。
“你甚至不用偷,我直接就跟你走。”
“!!!”曲柔柔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
“天色已经很晚啦!我带你走吧?不然你也没办法在这里休息不是吗?”
曲柔柔点点头,她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安全的地方。
(3)与月亮一起
篝火忽明忽闪,灯光映射在二人的脸上。
曲柔柔小心地盯着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还不休息?我是毒吗?你看得那么上瘾?”女孩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你是月亮,不是毒。”
“嘿!你这人真是有趣的紧!我叫月七,月亮的月,七月的七,你叫什么?”女孩双手撑在身后,歪着头看向曲柔柔。
“我叫曲柔柔,乐曲的曲,柔和的柔。”
“曲柔柔?好软的名字呢。”少女站起身,爬到树上,找到一枝粗壮的树枝坐下。
曲柔柔吓得也站起来,她蹿到那颗树前,仰望树上的月七,着急地喊道,“你快下来呀!这树这么高多危险呀!”
曲柔柔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声的笑。
“放心吧!我爬过很多次了,不会有事的!你快睡吧!地上也很安全!睡不着我给你吹《小星星》
!”
曲柔柔仰望着树上的女孩,女孩一只腿在树上搭着,另一只腿在空中晃着,微风吹起她的衣角,她侧头望向天上月,手中似乎捏着一片叶子。
半晌,她动了,《小星星》的旋律从上方传来。
跨越万年距离的星光在此刻闪烁。
与月亮一起安抚着不安的人儿。
(4)星星和月亮
第二天,曲柔柔醒来便看见自己周围有一个小碗,小碗里面是几个果子。
曲柔柔尝了一下,很甜。
恰好,这时月七带着两条鱼回来了,“呦!你醒啦!刚好,我鱼烤好了,快来吃!”
“你还会烤鱼呀?”曲柔柔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神奇大陆,好奇地盯着月七。
月七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是呀?是不是超超超厉害?”
“是!”
月七将鱼递给她,“现在的条件是没办法让你洗脸和手啦,将就一下。”
曲柔柔呼呼大吹几口凉风,对准吹的地方就是嗷呜一口。
“没有什么味道,不过好吃!”曲柔柔对着月七竖起大拇指。
月七好笑道,“可拉到吧,这鱼好不好吃我能不知道?”
曲柔柔发现,月七真的很爱笑。
吃完,月七背上自己的书包,又把曲柔柔的书包递给了对方。
“走吧。”
曲柔柔背上书包,快步跟上月七的步伐,“去哪?”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
曲柔柔摘下一朵黄色的野花,低头用手抚摸了好几下,叫住了前面的人,“月亮!”
这是曲柔柔对月七的叫法。
“怎么啦,星星?”这是月七在配合曲柔柔。
曲柔柔走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花别在对方耳朵上。
“很漂亮。”
月七抬手轻触了一下花瓣,又不自觉地捏住耳垂,“谢谢你,送我花。”虽然它是野花随便走一走就能遇到……
“喜欢就好。”曲柔柔板着脸,颇有几分高冷之姿。
月七看她这模样又换了一副表情,也弯腰摘了一朵粉色小花,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脸红啦!”又高冷又脸红的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曲柔柔瞪大眼睛,快速转头,便闯入了对方盛满星辰和笑意的眼眸里。
月七用拿着花的食指拨开曲柔柔的头发,将花缓缓别在曲柔柔的耳朵上。
“星星也很漂亮,愿你能一直漂亮下去。”
“月亮也是。”
星星和月亮永远相互伴随,永远漂亮着。
(5)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天,曲柔柔和月七坐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她们一起眺望远方的落日。
“走出这片森林你想做什么?”月七问。
曲柔柔歪了歪头,“我?我想看好多好多的风景,但这是出城之前的。
现在我的条件增加了,就是和月亮一起。”
“那我可太荣幸了。”
曲柔柔将头靠在月七的肩膀上,问,“那你呢?你走出这片森林想做什么?”
“我和你一样。”
曲柔柔:“在遇到我之前呢?”
月七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我不知道。”
“这样啊。”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下,月七将脑袋也搭在对方脑袋上。
“如果……”
“……”
“肯定不会吧?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的。”
“看你睡的这么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睡吧。安安。”
……
……
曲柔柔醒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迷茫地盯着远方黑蓝黑蓝的天,良久才缓过神。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睡着了!”
月七疲惫地笑了笑,“没事。我们下去吧。”
月七将自己扶在曲柔柔身后的手收回,曲柔柔快速从树上下来,随时准备将月亮接住。
月七一落地,曲柔柔便赶紧催促着月七去休息。
“星星,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曲柔柔点点头,没多想就坐在她的一边。
“星星,我想听你唱《小星星》”月七疲惫地说道。
曲柔柔点点头,“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满天都是小星星,真好啊。月七的眼皮越来越重,但她还是舍不得闭眼。生怕眼前坠落的星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回到天上去了。
(6)满天都是小星星
曲柔柔跟着月七学会了很多,比如爬树,比如打火与生火,比如搭建一个简易的房子。
和月七一起生活了几天不知道,但曲柔柔有点不想过了。虽然每天和她都很欢乐,但是——她想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越多越好,而不是一直在这片森林里——这不是她出城的目的。
月七似乎是察觉到了曲柔柔的纠结,有些抱歉地对她说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出去的路,我也一直在找。”
曲柔柔摇摇头,“没事的,我们一起找。”
月七知道,曲柔柔只是因为不知道出去的路才留下,不然,她一定会离开的。
月七有些难过,但还是勉强撑起笑容,“好。”
月七很喜欢曲柔柔,但她不能再留她了,因为这片森林的安全期很快就过了。
曲柔柔很幸运,赶上了这片森林的安全期。
但只要过了安全期这里就会变得异常危险。
月七保不住曲柔柔。
安全期过去前四天,月七和曲柔柔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
“今天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星。”
曲柔柔反驳道,“才不是,月亮就在我身边呢!”
月七有些好笑,“坠落人间的月亮算什么月亮啊?”
曲柔柔哼了一声,“我不管,月亮就在旁边。”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晚风吹拂,两人心里难得宁静了一会儿。
“曲柔柔。”月七罕见地喊了曲柔柔的名字,“如果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并且我会将你偷走!”
“好。”那,就快把我偷走吧。
……
“星星,以后,每天都给我唱一遍《小星星》吧?”
“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