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住的院子守卫异常森严,隔几步便是一个持刀的护卫,卢凌风瞬时紧张了起来,将喜君又往身边拉近了些,小声低语道:“跟紧我一点!”
“卢少卿不必如此,”上官初笑道:“公主此举只为防那个高密者而已。”
“周林祖也在里面?”
“在,公主听说他与你相熟,一直在让他讲你幼时的事情。”
“讲我?”卢凌风有些惊讶。
“公主对卢少卿……当真是不一般啊。”上官初的语气里带着很少却并无任何掩饰的感慨落寞之意。
……
门被推开,公主端坐于高座之上,地下跪着的正是周林祖。
卢凌风携着喜君刚要行礼却被公主抬手拦下了,“既不在庙堂,卢少卿又在休沐,不必行礼了。……赐座吧。”
左右服侍的婢子搬了椅子来请二人坐下。
“怎么喜君也跟来了?”公主问话很是温柔。
“回公主,”上官初道:“属下是在新房内找到的卢少卿,裴师妹不放心他一人前来,坚持要跟来。”
公主眼波一转,了然地笑了,自语般地低喃了一句“终归是年轻啊!”,顿了顿,再道:“跟来便跟来吧,如今你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些事也有必要知道。”,公主挥了挥手,吩咐道:“留下周林祖,你们全都下去吧,我与他们夫妻二人说几句话。”
上官初看了看周林祖,有些担忧,道:“公主,此人不安全。”
“卢少卿一人在,抵得过你们十个。”
上官初的眼神转到了卢凌风身上,别有深意地盯了他片刻才缓声答到“是!”,带着一众护卫与婢女离开了。
屋里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沉静,公主站起身,卢凌风与喜君也赶忙起了身,公主走到了二人面前,满面欢喜地端详起卢凌风来,从上到下。
“你今日成亲了,长大了……”公主感慨着,“你父亲若知道,他该多高兴啊。”
“今日晨起,已带喜君祭拜过他老人家了。”卢凌风答道。
“对,……他自然是已经知道了。”叹了口气,公主再道:“我一直留在范阳未走,就是想等着看你成亲,本想去喝杯喜酒的,思来想去,怕传回长安引太子猜忌,也让你难做,最终还是没去,今日还亏了这个周林祖,否则,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见你一面。”
“公主有事只管传召臣便是,臣定当竭尽所能。”
“不是传召!……就是想看看你,看看成亲时的你。”
卢凌风轻轻扭过了头,躲过了公主看他时炙热的眼神。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静,卢凌风余光瞟到了周林祖,他该是已跪了许久,双腿似已撑不住,只得以手掌触地强撑着,面上的痛苦之色很是明显。
“公主,”卢凌风转移话题道:“周林祖他告的我卢家什么密?”
“你卢家又有什么密?”公主反问道。
卢凌风一时惊住,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是出了一位刺杀我母亲的刺客,对吗?”
卢凌风惊了一身冷汗,立时跪了下去,忙道:“请公主莫要说笑!”
“不是说笑,那个刺客我见过,他去行刺的那把剑我还摸过,不,不只那把剑,他所有的一切我都触碰过,甚至于他的心,那感觉直到现在依然清晰如初,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了吧……”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轻轻扶起卢凌风,缓声道:“你与你父亲真的与你很像,这身量,这眉眼,只是他比你更有神采一些,你被卢家那些规矩约束的太紧了,少了几分活泼,多了些不该有的严谨。”
“卢凌风……”公主再叹道:“你父亲的行刺计划是我亲口告诉母亲的,所以,卢家人说你父亲是被我害死的并没有错。”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卢凌风惊住了,颤颤地退了一步,他猜测过各种情况,可这个事实却有些出乎意料。
“莫要怪我,”公主道:“我有我的责任与守护,正如你父亲也有他的责任与守护,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的是,虽然我们之间掺杂着各种利益与争斗,但你的存在却是这些阴暗背后唯一的温暖与纯粹。我后来才知道,你父亲是故意让我看到的那把剑,他最终为了我放弃了生命,而我,让你来到了这世间。
卢凌风晃了两晃,被身旁的喜君扶住才没跌下去,事实竟是这样,他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他喘息着想尽快接受这一切,可是他的胸口却越来越胀,越来越难受。
“哈哈哈!”一直跪地的周林祖忽然大笑了起来,“卢凌风,好一个卢氏嫡传子孙,原来竟是个私生子,哈哈哈,哈哈哈……卢凌风,你傲气什么,你就是个私生子,你连你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庶子都不如……”
“你闭嘴!”喜君急了,怒吼一声,“你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你有什么资格取笑别人!无论如何,他都是卢家认可的子孙,他有情有义,卢家族谱上有他的名字,他也会凭自己的本身光宗耀祖,他就该傲气,你呢,这么多年连个进士都考不上,你父亲一把年纪还要为你劳心受累,比不过他,嫉妒他就想毁掉他,你不要说傲气了,你连骨气都没有!”
“你居然这么说我!我不许别人这样说我!我不是废物!”周林祖忽然疯了一般,一跃而起,凶神恶煞地冲向了喜君,然而他又如何能靠近,卢凌风抬腿一脚瞬时便将他踹开。
许是他情绪有些激动,这一脚并未掌控好力度,周林祖飞出去了老远,撞到了房柱上再被弹到地上,当即喷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