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愁眉不展的第四日,沉齐来拜访了祁清砚。
“沉公子何事?”祁清砚特地泡了壶带来的上好的茶招待沉齐。
沉齐紧了紧雪白的大氅,端起茶杯在手中醒茶,“祁公子这两日进展如何?”
祁清砚笑笑,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一饮而尽,“若说没什么进展倒也不尽然,沉公子应该不止是来找我打探这个的吧?”
沉齐依旧不紧不慢地醒茶,看了眼坐在边上的江柒和洛景宸,突然岔开了话题,“这二位是……?”
“在下江柒,是京师学院的学生。”江柒立即起身作揖。
沉齐点点头,看向了洛景宸。
洛景宸依旧坐着,只是静静地看着沉齐,没有举动。
“他叫洛景宸,是个郎中。”祁清砚介绍道。
沉齐收回目光,道,“若是祁公子家的郎中,还需好好教导才是。”
沉齐的话明摆着在说洛景宸没有教养,不懂长幼尊卑,祁清砚脸色一沉,随后笑了笑,“沉知府说得是,只不过我的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沉齐把茶放在了桌上,茶杯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响,“兖州事务繁忙,本官不宜在此久留,若是祁公子一直查不出来,我可要命人凿山了。”
祁清砚刚想发作,江柒立马上前拦住,装模作样地给祁清砚倒了杯茶,“不知沉知府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沉齐眼光转移到江柒身上,忽然目光凌厉,“有。丁尚死时门窗紧闭,仅顶上有一个小窗口,连小孩都钻不过,我想凶手是谁已经很明显了吧?”
江柒放下茶壶的手一顿,与沉齐对视。
“谁?”祁清砚问道。
沉齐冷笑一声,“什么密室,什么不可能的杀人,江公子,你是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在此之前也没人给你作证你在做什么,对吗?”
祁清砚瞪大了眼睛看向沉齐,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掷,“你怀疑江柒?”
沉齐起身,“本官事务繁忙,若是三日后祁公子还没找到真相说服本官,凿山后可就来不及了。”
“我可以替江柒作证。”祁清砚含有怒气道。
“可江柒是你的人。”沉齐冷静道。
祁清砚怒瞪着沉齐,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江柒不是凶手!”
沉齐不慌不忙地转身,正对着祁清砚,“需要我提醒你吗?祁公子,这不是在京师,即便是在京师,你也没有一官一职,还轮不到你说话。”
“你!”祁清砚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不过一个兖州知府,这扶桑境地也轮不到你说话吧?”洛景宸起身道。
沉齐转身,看向洛景宸。
“沉公子,若我三日之内能找到真凶呢?”江柒打断了沉齐想开口说的话。
沉齐道:“那自然最好。”
江柒思索片刻,安抚祁清砚坐下,问道:“在下有些事情想问沉公子,不知可否……?”
“问吧。”沉齐也坐下了,重新端起茶杯。
“三年前东海海难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柒道。
沉齐脸色微变,答道:“不过是那日刚好遇上风浪,有人不怕死地去收帆,结果掉进海里淹死罢了。”
“船没翻吗?”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过一阵子就好了,那家伙非要去收帆,结果自己掉海里了。”
“杨易之?”
“嗯。”
“可是那日风浪既能把人吹进海里,为何没有其他人想收帆?”
沉齐不耐烦地皱眉,起身抖了抖大氅,“你问的和现在的命案有关系吗?”
江柒沉默了,沉齐冷哼一声离开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沉齐走后,祁清砚不满道。
“沉齐不是好对付的,清砚,以后莫让他寻到什么把柄。”
祁清砚冷笑一声,“不过是二皇子的走狗,猖狂什么?”顿了顿,突然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问海难的事?”
“沉齐,丁尚,段家三子一女,你不觉得人都到齐了吗?”
“你是说这次命案和三年前的海难有关?”
“不敢妄下定论,你说扶桑山庄书库里可会有记载?”
“要不今晚咱就……?”祁清砚突然两眼放光。
江柒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后,江柒三人早早地回了房间,对外称是睡下了。
“我打探过了,书库在中庭西面第二间,两边都住了人,名为休息,实则是看守书库,到时候我去迷左边那间,你们去迷右边那间。”祁清砚道。
江柒点点头,看了眼洛景宸,后者极为不耐地跟了上去。
祁清砚在窗户上戳了个洞,朝屋里散了些迷药,等了一会儿,见屋内倒下了一大批后,悄悄溜向书库。
见右边的房间灯火也熄了,祁清砚等了几分钟没等来他们二人,便自己先去了书库。
门上了锁,但祁清砚早有准备,绕到书库的后门,刚想撬开了窗翻进去,却发现窗有松动的痕迹,显然是被人动过。
难不成江柒二人先他一步?
祁清砚也没多想,身手敏捷地翻了进去。
屋内藏书很多,祁清砚用火折子点了蜡烛,一行行翻过去,全是些四书五经,突然最右侧书架传来一声动静,祁清砚警惕地转身,却没看到人。
“奇怪,江柒和洛神医呢?”祁清砚咕哝道。
“砰——”祁清砚刚转身,右边又传来一阵声响。
祁清砚拿着蜡烛上前,依旧没发现什么不对,就在他打算离开之际,第五行的书架上有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一本名为《海内十洲记》的书,附近的书都有些积灰了,只有这本成色很新。
祁清砚想拿下来瞧一瞧,却发现这本书像是镶嵌在这书架上似的,根本拿不下来。
祁清砚脑袋里灵光一闪,在书的周围摸了摸,绕到书和墙中间有空隙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开关。
转动开关,书墙后面打开了一扇门。
祁清砚眼眸微动,走了进去。
里面可以说是一条密道,除了一张可以睡的床以外,在床的右边还有一个密闭的小房间。
声响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祁清砚走了过去,进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
“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同时开口,唐昭冷哼一声拿着唐刀左瞧右瞧都没发现这间屋子有何不对的地方。
祁清砚走了进去,抱臂斜倚在墙上,笑得像只狐狸,“发现什么没有?”
“我有什么必要和你说吗?”唐昭不屑地撇他一眼,打算离开。
祁清砚气定神闲地把门用脚踹上了,“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吗?”
唐昭皱眉,瞪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
“啧。”祁清砚走过去,“唐二公子,都是被困在扶桑山庄的人,各查各的多没意思,其利断金才是王道。”
唐昭抽回祁清砚手里自己的刀,没好气道:“我还不想和一个废物为伍。”
祁清砚脸色一变,语气沉了下去,“你说谁是废物?”
唐昭冷笑一声,没搭理他,绕开他走到门前,打算打开门时却发现门没有把手。
“……”唐昭沉默一会儿,看了眼这扇门,丝毫没有什么空隙,断了他打算撬开的想法。
祁清砚见他迟迟未动,嘲笑道:“怎么不走了?”
唐昭让开了挡住门的路,“您请。”
祁清砚上前几步,也发现了门的不对劲,除此之外更不对劲的是……
“这儿不会连个透气的窗也没有吧?”祁清砚问道。
唐昭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
“我们……”
“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二人同时开口道。
“江柒会来救我的。”祁清砚道。
“恐怕来不及了。”唐昭感受到天花板上仅有的几个气口开始散发一股烟味,瞬间头痛欲裂。
祁清砚也不免吸了几口,熏的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片刻,密闭室里尽是厌恶,二人皆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快要炸裂的头。
“我不行了……”祁清砚挣扎着爬到边上想要撞墙,却被唐昭扣住脖子。
“你松……咳咳……松……”祁清砚呼吸不顺,两只手死命扒着唐昭勒住他脖子的手。
唐昭头昏脑胀地只知道劝阻祁清砚,不自觉勒得更近了,“你个废物还不能死。”
祁清砚左手往后一抓,揪住唐昭的头发,一把扯下他的发冠,用力撕拉唐昭的几根发丝,唐昭不受控地随着祁清砚的手向前倾去,“你松手!”
“咳咳……不松!”祁清砚感受到脖子上的手更用力了,手下也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道去扯唐昭的头发,“老子不是废物!”
“你就是!”
“我不是!”
“你是!”
“我不……呕……”
“嘶!松手!”
“不……”
“咳咳。”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二人顿时卸了力朝门口看去。
门口那人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衫,水墨画般的脸上清冷孤傲,一如既往地是一副不厌其烦的神情。
“洛神医!”祁清砚惊喜地喊到。
洛景宸嫌弃地看了二人一眼,“动静小点。”说完便离开了。
“你松手。”祁清砚刚想起身,发现唐昭的胳膊还勒着自己的脖子。
“你先松。”唐昭被扯着头发,只觉得头皮一阵刺痛。
“你先!”祁清砚怕唐昭反悔,怎么的也不松手。
“一起松。”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