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渊父亲冯先生吗,啊哎哎,您好,小渊这次考试比上次月考低了2.3%,这次考试难度系数并不大。他是一个红炉点雪一点就通的孩子。您看……我们教师界啊,这套课程查缺补漏……”
其实凌玖渊另一个让李雪镔注重的特点是一个十三出头的孩子在初一连跳两级直接和这届中考生一起参加考试,潜力无限。并且能够在备考之余还可以去应付市里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竞赛,并无疑都在前三。这很难不让人惊叹。
冯莫终于忍不住了,半抱怨道:“李老师,您的重心总不能在一个孩子身上啊。您每天打两个电话,竟是课程。进入高中,更看重的是自学能力。另外孩子要是总学,不放松点,该怎么受得了……”
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冯先生,您不能这么想,中考是多么重要,您也不是不知道,小渊如果学了这套课程,效率高的话,升学率能提升几个点呢。我虽然不能说他是天才,但是他的能力我们都有所了解。这次考试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人生转折点啊!”
凌玖渊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嘴唇僵硬成一条线。又说升学率,学校少我一个还能拆了怎么着。
但是,这么一想,学校能凭空消失,似乎也不错。同时他也感到有点好笑,不知道为什么。
在那至关重要的中考那天,明达初中的学神不见了,这可另众人失色,却也成了津津有道的话题。
少年站立在草地边,美得不可思议,像极了一张被定格的画。唯一不和谐的他手心里紧握着的是被阳光折射亮闪闪的刀子。
他有些幼稚地想,如果他不在这万恶的世界上,不在初中,去另一个世界。是不是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再干他厌恶的事情了,没日没夜的学。父母可以重新在一起,外婆仍对放学的他慈祥的笑。
放下包袱,变得轻松。就算看见阴雨连绵的天气,也会为雨后的彩虹而惊叹。
他们对他的希望太大了。那沉重的包袱让一个仅十三出头的孩子承受,那实在不是太残忍了吗。
手起。血溅。
凌玖渊是一个很怕疼的人。不过,真的要死了,却不是解脱,却是依恋和一种说不出名状的感觉……思念吗?
周围是寂寥的,空灵的,人群稀疏。人们冷漠的脸上显示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让人心寒。
他倒在地上,番茄色的红色粘稠血液在这片草原流淌。不是滚烫的的液体,却罕见的是冰凉的。
“弟弟”一个男孩从远处跑来,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啊,血淌了满地!等着,弟弟你坚持一会啊。我,没带手机,叫我爸爸去。”男孩回跑。
凌玖渊莫名其妙想到他最近读到的那句“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他想要是他可以想落日和星空一样绚烂就好了。
男孩牵着男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你,你别担心,马上救护车就到了。弟弟,哎,你别闭眼啊,啊?
凌玖渊在“呜呼呜呼”的声音中昏了过去,他也很讨厌那车头顶的红灯在亮。
可哪还存在生的希望,支离破碎的家早已不负往昔。他的一时冲动,会改变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吗。结果必然都是相同的,无非是时间的差异。
只有真正跟死神擦肩时,一切事情都变得渺小可笑,微不足道……
风啊,抚开了心结,吹散了思绪。但父不爱母离散、兄弃朋失,人间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思绪一阵飘忽,也没什么牵挂了。路人淡漠的眼神,也没那么重要了。
谢谢你。我会一直等待与你相遇。
*
凌玖沐因不好驳了学长面子,都拒绝几次了,再不去就不是回事了。他被硬拽过来和一群同学在KTV聚会。他一个人倚在黄色纯皮的单人沙发上,手中握着红酒杯,手腕轻轻摇动,里面的液体打着旋。黑色的运动服和变态一样变换的灯光也挡不住他纤瘦的手腕白得发光。
他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地看着这群人疯的像猴子的蠢样,期间有人邀请他,都被这冷气挡了回去。
旁边沙发上躺着一个更懒散的人,云彦也是被迫来的,对于筹划活动的兴致勃勃的社团副团长,他也不想摆架子,来都是给面子的了。
他阖上眼,在吵闹的环境下独显清净,显然凌玖沐有同样的感觉。
倏然,一段手机铃声打破了内心的沉寂,凌玖沐单手从兜里挑出来,接听了,是别的地区的人打来的。
“喂?凌玖渊的亲属?”
“嗯”
“他状况不太好,您需要来中心医院一趟”
“嗯……什么?”凌玖渊原来有些微醺,此刻震惊得清醒了,竟然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好的我现在去!”他急忙向那个叫他来的学长酬酢一杯,抱歉地说了一句:“洛学长,我有事,先走。”
学长有点愣“昂嗯”凌玖渊抄起外套,就大步迈了出去。他一身都是黑色的,像是要与漫漫长夜融为一体,在别人眼里看,十分不近人情,却又英姿飒爽。
他跑到门口,云彦追了出去,“我送你,去哪?”
凌玖沐听完此话,朝他车跑去,简略地答道“机场。”
“好”
车上几乎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两个人都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凌玖沐是因为凌玖渊出事担心的而不想出声,云彦是因为了解凌玖沐,就算他问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回答,那么此次谈话就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让气氛不僵硬。
凌玖沐才想起来要给冯莫打电话,正懊恼自己,电话拨通了,“有事?”
凌玖沐也不管他态度恶劣,现在轻重缓急总要分:“凌玖渊病了,在中心医院”
“电话”
凌玖沐报了一大推数字,是刚才看一眼记住的医护人员的手机号。接着,电话被挂断了。他在手机上订了个机票,仍着急得出汗。
云彦瞥了一眼说道:“收纳盒里有纸巾”
凌玖沐“哦”一声,打开后抽出两三张。
上了飞机,手机是飞行模式,什么信息也接收不到,他只好安分地做在柔软的座位上。大概几个小时,下机后,出去拦了辆车。
等他到医院,查了凌玖渊房间号,高级床位在四楼,立刻飞奔上去。
他气喘吁吁地走进去,里面不仅有凌玖渊在躺着,旁边还有一个高大的男生手撑着太阳穴靠在柜子上,坐着的凳子显得更小了。
听见声响后,男生抬起头,那眉眼间的帅气该如何形容。什么词语也显得累赘,可却增添点疲惫,这显得格格不入。
云阡宸马上认出这是凌玖渊的哥哥,兄弟俩长的神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冯莫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还没有赶到。
凌玖沐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坐在凌玖渊床头,抚摸他的面颊,撸顺旁边繁乱的头发,抬眼看向云阡宸,刚想问“怎么回事”可他猛地看见柜子上沾满血迹的刀,马上就明白过来“你送他来的?谢谢,麻烦了,你叫什么”
云阡宸见有人来照料凌玖渊,也就不做耽搁,马上就要起身离开,回了句:“没事。”
“他之所以现在没醒过来,应该是磕着后脑了,做过手术了,具体的医生来跟您说。”
他出去找完了主治医生就走了。
三年后,冯莫带着凌玖渊搬到另一个新城市,它有一个优美的名字:祁宛。冯莫忙着办理转学手续,凌玖渊在家待了几天。
凌玖渊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毫不费力地抬到男生宿舍。二楼路上有出来办事的住宿生,都新奇的看着他
晶莹的眸子仿佛揉碎的银河,像落入凡尘的天使。洁白的衬衫也显得皮肤白暂,宛若薄云的午夜星空般优雅。
无人不惊叹:好美的人,像天使一样,竟然是男生,只是好冷啊喂!
不仅是模样引人注目,还因为他没穿校服,而是缁衣。
凌玖渊丝毫不惧这些陌生好奇打量的眼神,低头看向手里拿的门牌号。
宿舍门上瘦金体刻着305,而……其他门上牌子都是挂在门上面。
推开门,漂浮一股典雅的清香,桃花的味道。凌玖渊走到贴着字的床位,放好行李。一打眼,就看见角落花盆里小巧娇媚的桃花树,尽管像近期栽种的,可却显示出了只绽放一瞬的奋不顾身。
此时,从浴室里出现一个裸着上身,下身裹着浴袍的男生。一双剑眉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沉稳中带着狂傲,骨子里的傲气显现,却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淡雅又高贵。
男生挑眉有点惊讶道:“凌玖渊?你好,我是云阡宸”
还有比这更无聊的开场白吗?凌玖渊勾了勾嘴角,最终笑不出来,想:还是算了吧。直接说:“嗯。”
云阡宸侃侃而谈:“朋友,你长的很让人觉得亲切啊。你新搬来这的吧!”
那人狭长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凌玖渊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虽然他很不耐烦,但还是应道:“嗯。”
接着,他就转过了身,道:“你把衣服穿上。”
云阡宸盯着耳根泛红的凌玖渊,随口说了一句贼欠扁的话:“害羞?”
“有什么的!”凌玖渊有点恼羞成怒。
“那你怎么耳朵红了?”云阡宸调笑道。
“气的”他挺意外自己能耐心地回答这么多,意识到这点后,直接静音了。
云阡宸懂得见好就收,决定再说一句讨打的话:“挺可爱”抽过衣服后三两下套上了。
也不知道哪得出的狗屁结论。凌玖渊暗想。立马下个定义,面前的人是个傻瓜。待了一会后,凌玖渊开始觉得这人有点熟悉。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他手上动作不停,把床单铺上,仔细地边边角角塞进床缝。
云阡宸本想伸手帮一下,凌玖渊微微起蹙眉:“不用,谢谢”指尖修长的手将骨节凸出、青筋隐隐显现的手掌轻轻划开。
云阡宸收回手,仔细盯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漫不经心地笑道:“行,我们一……”。他本想说一起去吃饭的,微眯着眼仔细盯着凌玖渊那弱不禁风的身板,怕一阵风就刮飞了。
猛地,“哐当”一声回响在耳中回荡,将云阡宸的话盖过去。
一个兴冲冲的男生拽着一个笑眯眯的男生推门……不,踹门而入。
何山松责备道:“小桃子,你怎么老冒冒失失的,我让你开门,没让你踹门。”
陶昔“嗯哪”地应着,目光却看向凌玖渊:“云狸,我听蒋安晏说,你们寝室来了个新同学,诶?不过,同学,你是男生……吧”
何山松朝他狗头呼一巴掌:“在男宿,除了男生还能有女生,长点脑子!”
陶昔委屈巴巴地说:“那,万一女扮男装呢!不过同学你也太不走心了吧。”他见凌玖渊皱着眉头,打揖抱拳,正色道:“开个玩笑,兄弟”
在这三个男生的小团体中,陶昔和何山松永远是打打闹闹并且喋喋不休。富有生气。
凌玖渊没细听云阡宸那句话,也认为不值得在脑海中回想深究。于是他抬头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走了”
云阡宸道:“我们一起?你刚来也不熟悉”云阡宸好不容易邀请一次别人共同吃饭,然而,被拒绝了。
“不用。谢谢”惜字如金的凌玖渊留下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