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人会知道“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尽管活人如何极力地去描述,也不可能尽数传达。所以,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感同身受,永远也不会知道,生命究竟是怎样脆弱的一种东西。
就在凌晨,邻居的老奶奶去世了,走得悄无声息,还是被隔日来送养老金的人发现的。听大人们说,她离开前曾经哭过——因为她被发现时,干皱的面庞和枕头,以及被褥都残留着泪痕。
她的儿子儿媳听闻此事,急匆匆地放下工作赶了回来。包括我在内的邻里们都大吃一惊——原来她还有个儿子?那为什么不曾听她谈起?可能是因为她不愿承认吧——不愿承认那个只在意如何挣钱的儿子。听说她的儿子还为她备下了大排面的葬礼,可葬礼再怎么有排面,又与死去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在孤独中离去的。
或许她每天都搬出张马扎看落日,是为了给自己的余生倒计时。又或许,在盼望着在所剩无几的人生中,能够有人陪她欣赏同样所剩无几的落日。
如果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早早地选择了抱团取暖,那么她的结局会不会就不那么悲惨呢?那样,我的人生肯定也会因此而改变吧,不会永远地生活在阴暗面里当一只草履虫,而是能够接触到阳光与花香的蝴蝶。
可我那无聊的自尊心却又是不允许我这样做的,更何况现在再想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棂子,回来了啊。”——彼时只觉得这问候太过令人生厌、烦躁,而今想想,今后再也不可能听到了,却莫名地感到我的人生缺少了某一块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不曾稍作停留,多听一下她之后的话语。或许她也十分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闲话家常,诉诸苦恼。
当然,我这并非是在自责,只不过是由己及人罢了。毕竟,不也未曾有人真正地涉足我的内心吗?——或许柳箫算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唯一”吧,但为什么才刚踏足,便又退缩了呢?
她终究不是我在等待的那个能给我带来救赎的人吗?
好恨啊……
我与老奶奶最后一次见面,是昨天傍晚。那时我正脸庞发烫地跑回家,心跳有些加速,大概是许久没运动了,亦或是……
老奶奶仍像以往一样,坐在马扎上,看着落日。
“棂子,回来了啊。”她依旧满面春风,余晖照射下的影子透露着孤独。明明是早已熟视无睹的景象,不知为何只是在那一次,我才从中看出了悲伤——尽管她在我面前总是满面春风——却也不过只是一层伪装。
“啊,回来了。”我仍然机械式地回答,不准备稍作停留。
“太阳落山了啊。”她补充了一句。是笑着说的。
我回过头,也多说了一句:“落山好啊,回去睡一觉,睁开眼又是一天了。”
“啊哈哈,也是啊。”
但谁又能说清“明天”是好是坏呢?万一是更难熬的一天呢?——这些话终是被我嚼碎了,咽在了肚子里。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也想了许多:
“柳箫,你究竟……”
如果你真的选择了投入“死神”的怀抱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拜托了,告诉我吧,
——我唯一的朋友,
我,所爱的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者我从未见过我的爷爷,据爸爸说,爷爷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便逝世了。爸爸每次提起爷爷,都会跟我与哥哥说他是怎样一个豪迈的人,喜欢吃辣,爱喝点儿小酒。
笔者而今看着爸爸被岁月逐渐染白首,皱纹一次又一次被刻得更深,我心里总感觉酸酸的。
笔者我是一个不擅表达的人,可悲的是,他也是如此。我不知道,当数十年过去后,我又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回忆起他来。也会像爸爸回忆起爷爷时一样么?
笔者或许,只有失去了,我们才会去后悔,才会懂得该要去珍惜。
笔者这么看来,人类还真是一个可悲的物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