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送你回去。”陈宇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顾魏总感觉陈宇的脸色有些沉，周围的气压也有点低。
是因为自己吗？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他否定。
“好。”他点点头。
等他们从警局出来赶到医院时，已经下午了。
陈宇仍旧有些不放心，陪着他一起进了医院。
医院里已经被打扫干净，恢复了以往的秩序，谁能想到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生死搏斗。经过今天这件事，顾魏也无心工作，索性就没去办公室。
“陪我去天台看看吧。”顾魏道。
“好。”
天台上，两人倚靠在加固的铁栏杆上，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他们静静地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静默良久，顾魏才轻声开口:“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吹吹风，冷静一下，也会想通很多事情。”
陈宇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也不作打扰。
“知道我刚开始来这家医院的时候，接到的第一场关于骨癌的手术是谁的吗？”
陈宇摇摇头:“不知道。”
顾魏笑了笑，眼眶泛着悲伤的红:“是我爸爸的。”
陈宇的瞳孔微微睁大，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患了骨癌，他的第一场手术就是我为他做的。本来骨移植手术都很顺利，但是……术后却产生了很严重的排异反应，但是当时我爸爸本来身体就不好，年纪也比较大，根本受不住二次手术，所以只能用药物保守治疗……”
“即使这样，最后还是……”
顾魏的身体微微颤抖，两只手紧紧交握，眼神有些失焦，似乎再次回到了刻在记忆深处的、痛苦崩溃的从前。
自己在最擅长、最专业的领域，却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亲人，还有比这个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吗……
陈宇眼中藏着心疼，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想要给予他一些力量:“顾魏……不想说，就不说了……”
“我没事。”顾魏笑着摇摇头。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他开始惧怕手术，惧怕手术台，惧怕手术室里冰冷的针管和灯光，这种恐惧，摸不着，抓不住，但却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甚至只要一触碰手术刀，他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父亲去世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地播放，清晰无比，挥之不去。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年，我又遇到了同样的手术，但是当时碰巧我们科室有医生外出交流，院里人手不足，只能让我来做这个手术。”
他还记得当时被强行接下这场手术后，他拿着久违的手术刀，强压着心里的恐惧，每天对着人体模具反复演练，一遍一遍地，不知疲倦，像一个初学者。
从手术台上成功地下来之后，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整个人都仿佛漂浮在虚空一般。他一个人在换衣间里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夜幕降临，医院里人去楼空。
故事结束，顾魏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陈宇沉默着，看着那人迎着风却带着微笑的脸庞，缓缓开口:“在我眼中，你是个很好的医生。”
你真的很好。
顾魏偏过头去，微红的眼底闪着一片晶亮的光泽:“你也是个……很好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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