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客厅里四下无人，家用电器已然陈旧，却很干净。小小的电视机旁的柜台上立着一面相框，里面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墙壁上也挂着照片，有他的，还有父亲他自己的，唯独没有母亲的。沈意看着这些照片攥紧了手。

泛黄的奖状静静地躺在一片洁白中，显得格外的突兀。这些都是沈意小时候参加市里比赛拿的奖状，而奖杯早已不知道被他丢哪去了，他懒得去找，也不想去找。

沈意看着周遭的一切，恍然间思绪翻涌，心中那块空虚很久的地方此刻被填满。

沈父端着菜碗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沈意，一时出了神。沈意也看了过去，两人就这样看着，看了许久。

沈意看着父亲瘦了，也老了许多。父亲也瞧着沈意，喜极而泣：长高了，就是还是这么瘦。

沈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即反应过来，沙哑着声音：“回来了啊，吃饭吧。”

沈意单肩挑着书包直直的立在那里，眼角渐渐泛红。明明心里恨透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如今见着面，却又爱恨交织，剪不断，理不清。他很想跳出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当初要离婚，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感情他说断就断?！为什么黎叔叔跟他说的那些话奇奇怪怪?他到底有什么苦楚?！可是沈意他做不到，他像个哑巴一样，开不了口，永远。

沈意喉咙干哑，“嗯回来了。”

沈父已经将饭菜备好，沈意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走到餐桌旁，挑了个离父亲最远的位置，坐下。沈父看着他，没说什么。

在一片沉默中，沈意迅速吃完了饭，起身，拿起了书包，正欲上楼，背后传来一道沉重的声音。

“房间还是你原来的那个，里面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沈父看着他，目光深沉。

沈意停顿了一会，没有说话，继续上楼。

他迈步进了卧室，关上房门，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房间仍然保留着原样，看样子或许是打扫过了，一尘不染。

他将书包仍到床上，双腿一横，然后靠在床头，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因为实在是太累了，他竟沉睡了过去，而忘记给江渝回消息了。江渝眼神呆滞，直直的盯着手机屏幕，看着他和“意哥”的聊天记录。

“沈意：有点事，待会聊。”这是半小时前意哥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所以他在等，等某个人上线。

然而等了很久却没等到，江渝迟缓地打出“在吗？”然后又删掉，删完之后又打出“忙完了吗？”，而后又删掉。如此循环反复，江渝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到底有什么事?怎么还没回消息?是不是忘记了？江渝烦闷的往上翻了翻消息，仍是半小时前的。

意哥：记得走路不要玩手机

江渝：嗯，记住了

半小时前江渝收到这条消息的情景仍还历历在目。他当时莫名的心虚，只因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他又觉得奇怪，总觉得对方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沈意就是“意哥”，但这个感觉只停留了几秒便很快被冲散了。不可能的，江渝摇头。

江渝坐在床前，盯着息屏已久的手机出了神。沈意大概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在他最绝望的、最无助的时候，老天让他冥冥之中遇见了沈意，这个人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替他驱散了四起的大雾。日日月月，岁岁年年，日久生情。两人即使隔着道冰冷的屏幕，却好似就在身边，抱团取暖。日久生出来的情，在时间的催化下，早已变了味。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等到沈意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他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沈意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和江渝说他有点事待会聊。他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都忘记了这件事，直接一觉睡到天黑。他顿感不妙，手抚着眉心，点开了QQ。

沈意：在吗？抱歉，今天太累了，回到家就睡着了，现在才醒。

江渝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一旁的江奶奶见他这样，正想开口询问，突然就想起一道悦耳的铃声。江渝听到立马放下碗筷，从兜里掏出手机，这是他给沈意设置的专属铃声。他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地笑了。江奶奶看到他神情转变这么快，心中特别疑惑：难道小渝在学校里谈恋爱了？笑的这么开心，刚刚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江渝回复：嗯嗯，没事的的，意哥。我现在在吃饭。

“你吃饭了吗？（问号脸）”

沈意：“还没。好好吃饭，多吃点，我也快了。”

沈意顿了顿，

“吃完饭再给你发消息，这次保证不会忘。”

“好”江渝盯着这行字，不自觉的轻轻一笑，是羞涩的青春，是五月天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