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瞧着我,打笑着说:“不过是同你说一下,凡事还是要拿你自己的主意。”又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我将母亲送至门口,小福吩咐人灭了灯后就散了人。收拾着床铺,拆散头发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横竖却怎么也睡不着。
“小福?”我轻声喊道。
小福拿手拨开了床幕,点了近处的蜡烛,“小姐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我睡不着。”
我躺在床上,觉着这被子压得我喘不过来气,又觉得有无数的小人在我耳旁吵闹着,闭上眼是青面獠牙的怪物,睁开眼又漆黑一片更觉得害怕。
心里慌的厉害,又不敢叫小福,怕说着这些会吓到她。我看着点燃的那盏蜡烛,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六妹妹。
六妹妹……她今日倒是变得不如从前了。
罢了,且先睡一觉。
天黑着,脖子好像被人死死的掐着,嗓子口突然一甜,竟活生生的吐了一口血。我抬头一看,是荣王和华芷并肩站着,再瞧瞧自己,穿着沾满污血泥浆的一身正红喜服,而荣王脚下的不远处,是晋王殿下的头颅。
他们二人笑着,笑得脸苍白,天色阴森森的,像是两个吃人的恶鬼。
猛的惊起,拿手拍了拍脸,又看见了一旁软榻上的小福。
“原是个梦。”我安慰自己。
可这梦又很奇怪,像真的一样,我闭上眼,还能看见喜服裙摆上的血和泥,还能看见那二人恶鬼一般的笑,还有,还有晋王殿下的头颅,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不敢再睡,披上了一件外衣,拿了个软垫卧在窗边,冷风吹着,脑子里清醒了很多。
喝着壶冷茶一直到了天亮。
“小姐?”小福迷糊着看着我,愣了愣神,忽然紧张了起来,“小姐穿的这么少怎么就坐在了这,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呀,醒了怎么也不把奴婢叫起来,到时再病了可要受不少的罪。”
我被她这紧张的样子逗笑了,由着她摆弄我洗漱梳头穿衣。
过了一会儿,九儿端了些早膳进来,“厨房的人说,昨日卖枣干的人早早的收摊了,原先预备的枣干也用完了,就没做小姐爱吃的杏枣玉露,换了一碗杏仁米酪,也是小姐爱吃的。”
我问九儿:“今日南濮观开观吗?”
“开的,今日十八。”
小福问道:“小姐要去拜佛?”
我点头,“昨夜做了个噩梦,现在还心慌,想去南濮观烧上两炷香,求个心安。”
“那一会奴婢去叫人告诉夫人,再让人去套车。”小福说。
南濮观离的不远。南濮大师逝世以后,铸成舍利子供奉在那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多喜欢在那里拜奉。
到了南濮观,去正殿上了香捐了香火钱,又在一旁和人听小和尚念经,方才准备回去。
半路上,小福却突然拽了拽我,“小姐。”
“怎么了?”
小福将我拽到一旁,压低着声音道:“奴婢方才看见了六小姐身边的丫头芙蓉鬼鬼祟祟的。”
“这话什么意思?”
“小姐听经的时候,奴婢方才跟了过去,芙蓉和另外一个不是我们府中的奴才的人在一旁守着,怕是六小姐与人私会……”
我心中一惊,抓着小福的手,“在哪?”
小福说:“就在左偏殿的不远处”
我拽着她急忙跑了过去,躲在一旁的石柱后,只隐隐约约的看见她和另外一个人说话,可惜隔得太远,去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小福小声的说,“小姐,我们要不要当场抓奸,拉着那两个人去给老爷?”
我轻啧一声,“你傻呀?我们就算抓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倒打一耙,倒霉的还是我们。”
既然看不清倒不如不看,我正拉着小福走,半道上被一个人截了路。
男子体型修长,穿着一身水青长袍,腰带上挂着白脂玉雕刻的祥云玉佩,玉佩的底端缀着深青色的流苏,一头长发顶端用青玉簪子挽着,横眉秀目,薄唇轻笑,白玉似的脸庞被人刻画的刚刚好,身形像是沙场上的铁骑将军,那张脸偏偏又像是话本子里的文弱书生。
他笑着问:“就这么走了?”
我心中暗想,长得倒是好看,这一张嘴倒是流落街边的流子似的。
我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轻笑一声,“你家妹妹和人私相授受,与人暗里私通,你不拦着点?”
我被他这话说恼了,反驳道:“这不算私相授受!这不是私通!”
他紧跟着问:“不是?那是什么?既然不是,你躲在那石柱后面偷看什么?”
我被他噎了一句,胡乱回:“这关你什么事?你又是什么人?”
“你想知道?”
我实在烦的厉害,真的是一句都不想同他讲了,“我不想知道,你也最好别将今日的事传播出去,我父亲是朝中正二品命官,这件事情我要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就转身离去,否则我真害怕他再说什么让人恼怒的话。
越来越烦,心中不由的暗骂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