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少卿是先帝的那个被称为”妖物“的公主,都以为是皇子,如今,是天子。
夜里,少卿遣散了众人,才敢穿上属于她的,公主的衣服。
很多次,很多次她想告诉载淳,她不想再做天子了。因为做天子,真的好累,好累。
她要防着那些奸佞小人、要运筹帷幄、要隐藏身份,她还要因为身份之别,和载淳分开。
他们之间,共同话题越来越少,除了奏折,就是朝上的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都是载淳不忍心做的。
载淳也很想,很想像当初一样,听着少卿叫自己载哥哥。但他没有时间了,他来不及了。
他想让少卿快速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杀伐决断的君王。
这样,他才会放心离开。
载淳一次又一次狠心推开少卿,无情地拒绝少卿的请求。
让少卿难过,心疼的又何尝不是他?
他没时间了,他不能让少卿爱上一个将死之人。
但少卿爱上载淳,不是这段时间的事,是他们儿时,载淳不顾一切护着她。那时,她就已经芳心暗许了。
想让你不要爱我。
早知如此难割舍,当初就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你好了。默默地,就好了。
这样,谁都不会痛了。
载淳本以为自己处理得差不多了,可最近朝堂里有一股势力,开始怀疑少卿的身份了。
朝堂上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但都被载淳压了下去。
但纸包不住火,这是藏不住的。
载淳,要利用最后的时间,为少卿铲除一切挡她路的力量。
所以,他再一次找到了我。
我喝了一口茶,这些年来,他做的事我都知道。
我轻轻碰了一下茶杯,里面的茶水荡起了几层涟漪,”如果你真的想让她稳坐君王之位,我可以帮你。但,代价很大。并且,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她有后宫,无子嗣怎么办?你能确保那些妃子皇后不会将这些事抖出去吗?“
载淳轻轻笑了一下,俊美的脸上满是城府,”这个阁主放心,我已安排好了一切,后宫妃子都是我安排的人。子嗣的话,我想让你把她对我的记忆抹去,爱上别人。“
听到这儿,我愣了一下。
爱上别人。
载淳,你说得倒是轻巧。
”心痛吗?“
载淳低头笑了笑,”痛,怎么会不痛。但我没有办法了,与其这样,不如让我一个人痛好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爱,才会让你这般付出?
想到这儿,我的心闪过一丝刺痛,脑海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努力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畋念或许看出了我的异样,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个影子立刻消失不见了,”阁主。“
我有些失神地望了她一眼,仿佛刚刚脑海里闪过的,什么都没有。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看向了载淳,”代价是,你剩下的寿命,在你去轮回的路上,你要受尽酷刑,你可愿意?“
”愿意。“
我刚想开口,他打断了我。
”我知道异物阁的规矩,载淳无怨,亦无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若让少卿听到这些话,她估计会疯吧。
”好,我会帮助你,让世人不会对她的身份起疑,会让她忘了你。“我有些不忍,但不得不做,这是他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我需要做的,只是异物阁阁主的本分。
载淳重新站起来,向我郑重地行礼,”多谢阁主。”
他转身朝外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孤寂落寞。
他的肩膀上,担负了太多太多。
他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在他寿命即将耗尽的那晚,我来到少卿的王宫。
帮她处理了朝廷一切隐患,同样,也抹去了她对载淳的所有记忆。
我看着她熟睡的姣好容颜,很美。就像在夜里绽放的昙花,月光洒在上面,美得摄人心魂。
做好了这一切,我找到了载淳。
他回到了当初他和少卿相识的那个院子,那棵大槐树下。
载淳穿着一袭黑色的衣服,静悄悄地躺在那里,花瓣落满了他的全身。
他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送他。
一代傲臣,终究还是隐没了。
如果可以,我相信,他一定是一代为民办事的明君。
后来,我以为少卿会按照载淳安排的那样,爱上别人。
但载淳低估了少卿对她的爱,少卿虽然失去了对他的记忆,但那份感情,磨灭不掉。
这也是,我的异力做不到的。
我看到她喊不出载淳的名字,也写不出。
只是夜里一个人,会无声地掉眼泪。
我有时候会扮成她后宫里那些假装是她妃子的人,问她,为什么要哭。
她说,她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就是心,好痛。
我看着她孤独的背影,退了出来。
这份至真至纯的爱,是我无论用什么样的异力,都抹不去的。
后来,少卿孤独终老。她死的时候,也很安静,也是躺在了那棵大槐树下。
或许,这样,他们会圆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