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见我和小汀从窗外直接飞进来，弹琵琶的姑娘连头都没有抬。

有趣。

小汀想要说话，我拦住了她，“听完这一曲，不着急。”

我以为深宫里的女子，弹都是名谱，但是这位姑娘弹的，着实是我没听过的。虽然这样说，显得我过度自恋了，但我这千年来也没有闲着，人间的东西倒是了解了不少。

她这首曲子，虽然曲调较为简单，按理说应该是欢快的，但眼前的姑娘弹出来，就显得十分哀伤。

外面的月光透过阁楼的窗户照进来，月光斑驳撒在她身上，亮幽幽的。

趁她弹琵琶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个阁楼，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但内置倒是还不错，该有的还是有的。这姑娘身边，还有炭火。不出意外，应该是被皇帝打入冷宫了。但是照常理来说，冷宫里的妃子不应该会有这么好的待遇，我倒是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一曲终了，她抬头看了看我，眸子很是清澈，只是全是哀愁罢了。眼底，还有很多乌青，应该是没睡好。

她站起来，朝我微微欠身行礼，“想必，姑娘不是普通人吧。”嗓音，也极为温柔动听，有种清冷的破碎感。

我微微颔首，“异物阁阁主，无凫，我旁边的是我阁里的小汀，桌上那个，是一棵小草精阿七。姑娘倒是神人，都不害怕我们这样出场。”

“是啊，姑娘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小汀站在我身后，露了个小脑袋，有几分俏皮。

她嘴角勉强扯了一点弧度，“叫我婉儿吧。”她走向旁边的桌子，倒了三杯热茶。

“抱歉，我这里如今很是简陋，没有好的茶了，希望阁主和小汀姑娘见谅。当然，还有阿七，谢谢你今天陪我。”说完，她轻轻揉了揉阿七的草尖。

阿七捧着茶一饮而尽，然后跳到我身边，“阁主，你能不能帮帮她啊。我也想帮婉儿姐姐，可是我的仙力不足。”

说完，阿七还耷拉下了脑袋。

我牵了一下裙摆，在旁边坐下，然后喝了一口茶，“好茶。”

“阿七，阁里有规矩，得婉儿姑娘自请愿，我才能帮她。”

阿七牵了牵婉儿的衣袖，“婉儿姐姐，阁主很厉害的，她可以帮你。”

“不了。”

“一个薄情的负心君王，何苦为他葬送更多呢？”

我看着她，满眼尽是哀伤。

都说自古君王薄情，多少深宫里的女儿，为此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好久没有人来这里陪我说说话了，多谢。”

“那你可愿意，讲讲你的故事。”我望着她落寞的背影，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若是阁主不嫌无趣，我倒是愿意讲一讲，讲讲我这无趣至极又悲催的一生。”

婉儿虽然是冷宫中的妃子，但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清冷气质，和我平常见到的那些妃子不同。

那些人，满眼尽是谄媚、尖酸、圆滑。

只有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像一股深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那是一双很不同寻常的眼睛，说不出的干净。

我想，她当年也是因为这双眼睛，能够盛宠一时。

但也只是物是人非。

毕竟君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岁月蒙蔽了君王的心，但蒙蔽不了婉儿的眼睛和心。

她的一生，不该葬送在这里。

只是命运，束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