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珍推门，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场景，她走向走廊深处，敲响了最后一扇门。
椅子上依旧坐着那个蒙着面的女人，见到宋婉珍，她表情并不惊讶，似乎是断定了她一定会来第二次。
“去那边床上躺着去吧，您这次的要求是？”
宋婉珍闭眼，脑海里全是那个女孩漂亮的大眼睛。
她咬咬牙，“开眼角和双眼皮手术，越快越好。”
她似乎能感觉到刀具冰冷的温度浸润了她周遭的空气，听到女人有些轻飘飘的声音：“我会给您以最好的服务，可您总得给我点什么。”
“……不就是钱么，你要多少！直接开个价！不够的我再去凑！”
女人摇摇头，“钱这种东西，只是数字罢了，我要的东西，可比钱有价值的多。”
“你想要我的命？可是我连命都给你了，一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呢？”
宋婉珍不解，她不知道女人的意图。
“您大概忘记了吧？上次您来到我这里的时候无意间提过一嘴，您说您唱歌非常好听，只是从不敢开口。”
“既然如此，我要您一个星期的声音，总不过分吧？这么美妙的声音，用来给我的美容院做招牌再适合不过了。”
宋婉珍有一瞬间的迷茫。
什么……什么叫一个星期的声音？
“是……是我未来一个星期之内，都不能再说话了吗？”
她迟疑着开口。
“我们会对您的声带进行研究，在此期间您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可以考虑一下，我并不着急。”
女人缓缓把玩着手里的瑞士军刀，红唇勾起，“您已经比上次变漂亮很多了呢。”
“只要我一个星期之后能恢复正常，这声音你拿去就是了。”
反正，也没有人会听她说话。
宋婉珍狠狠心，再次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麻药注入体内，意识陷入了虚无。
……
宋婉珍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用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变化。
“眼睛果然是最重要的部位啊……”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她这才想到那个女人在术前对她说过的话。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她来到这里做眼部手术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她匆忙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里。
同事问起她为什么不能说话时，她只好用手机打字：嗓子坏了，医生说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好。
一个星期后，她再次来到那家美容院，进行了一次催眠般的手术后，女人果然将她的声音归还给了她。
她比曾经变得受欢迎得多，有清秀的容貌，动人的歌喉，可她依然不满足。
她总是拿着小一码的裙子，对着自己的身材比比划划，对自己并不翘挺的鼻梁和并不漂亮的唇形，总是连连叹气。
宋婉珍越加频繁地往返于美容院。
“我要隆鼻！”
“我要打玻尿酸！”
“我要削骨！”
“我要美体！我要最好的身材！”
瓜子脸，白幼瘦，魔鬼身材……这些她曾经从来不会奢求的标签，如今一个一个地贴在了她的身上。
女人提出的交换要求越来越奇怪，她从不要一分钱，会要她的时间，她曾经所拥有的特点，比如会要她一个月的周末，会要她做手工精美灵巧的技术。
宋婉珍认为她不需要这些东西，因此在交易的时候她从最开始的犹豫，到最后她已经不再去问女人需要什么，而是毫不犹豫地说“开始手术吧。”
她越来越动人，实至名归是一个吸引人的性感尤物。
她从不理会周围女性对她的询问，“你是去整容了吗？”
那些围着她拼命巴结讨好的男同事，她一个也瞧不上眼，她觉得她那么漂亮的人，理应该有一个童话里的白马王子来爱她。
童话的幻梦不会发生在现实，太多的贪心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最后一次去那家美容院，是在一个月前。
女人刚要开口说她的要求，宋婉珍便一口回绝，“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女人闻言，在舌尖上打转的话又咽了下去，再给宋婉珍注射完麻药，确认她陷入昏睡后，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这次要的，是你的命呀……”
……
“后来呢？这个美容师把宋婉珍给嘎了？”
许不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向郑欣。
“不，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郑欣绝望地哭着，“宋婉珍整容失败了，当时整栋楼都看得很清楚，她疯了一样拿着自己的镜子，穿着被她撑破的红色裙子，跳楼了……”
“穿红衣自杀，死后厉鬼化身……”
许不知摸着下巴，大概得出一个结论。
“你的细节都讲到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带男人来？”
这话很怪，什么叫不让带男人。
许不知对自己的语言水平暗自感慨。
“宋婉珍生前有段时间很喜欢游走在男人之间，死后也不例外，整栋楼的男人，不管老少，在短短一个月之内，都以各种离奇的方式死掉了……最后一个死的人，是我的父亲。”
讲到这，郑欣几乎哭的失声。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头埋在许不知肩膀上，“我妈因为他的死，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越来越严重，去地下室整理东西的时候，突发脑溢血，没抢救回来……”
许不知拍了拍郑欣的后背，沉默着。
她并不会安慰人，空洞的场面话只会让郑欣更加难过。
“这么说来，我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个红色不明鬼影，就有可能是你的母亲……”
郑欣“唰”一下抬起头来，动作之快让许不知险些吓得摔在地上。
“我母亲走的时候，穿的是深蓝色普通的家居服！！”
她声音几乎走调，眼睛里满是惊恐。
红色……
许不知表情越来越凝重。
郑欣的母亲和她看到的鬼影特征并不符合，那么也就是说她在地下室里看到的并不是死去的郑欣的母亲，而是……
穿着红衣跳楼自杀的宋婉珍！
许不知一下子跳了起来，防贼一样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物体之后，才捂着胸口喘着气坐了下来。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窗外天色渐晚，许不知被这么一吓是彻底没了吃饭的胃口，安慰了郑欣一会，确认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并锁好门后，才走进了郑欣给她准备的房间。
她从窗户探出头去，楼上楼下都是一片漆黑，而除了这栋楼之外，每栋楼都有人家亮着灯火。
许不知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呼啸的夜风。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宋婉珍一个人的贪心，却让这一整栋楼都陷入了无止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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