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她已经站了有不少时间,手里拿着瑞士卷,边吃边张望着电梯。
“来了。”
郑欣对着她轻轻点头,目光在她身上略略扫过便移开,朝着自己的家门走去。
许不知尽量收敛自己走路的动作幅度,以免自己的动作不便被她看出来。
她逃亡的过程中擦伤了胳膊,起跑的时候又扭到了左腿,地下室的地面上凸出的木刺划破了她的脚踝,几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火烧火燎的疼。
许不知庆幸自己穿的是上衣长袖,不然的话还得再多添几道彩不可。
“你说要找你的耳夹,找到了吗?”
郑欣一边换着鞋子,整齐地将那双鞋子在鞋柜里码放好,一边不经意间地回头,看向在身后因为受伤而走路有些别扭的许不知,开口问道。
许不知轻轻摇了摇头,“丢了就丢了吧。”
她很少去别人家里,此刻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左脚踩右脚地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从鞋柜里翻出鞋套套上,然后踏进了郑欣家的门。
很干净,很明亮,客厅的布局是北欧风,落地式的窗户能投射更多的阳光进来,暖融融的。
郑欣坐在沙发上喝着白开水,许不知浑身长刺一样的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气氛沉默的有些诡异。
许不知尴尬地直挠头发,想着总得说点什么吧这气氛是真的太让人窒息了——
“我等下去做饭……”
“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两人同时开口。
许不知说了声抱歉,“你先。”
“我等下去做饭,但是我不是很清楚你的口味习惯,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委屈你点外卖了。最里面右边的房间是客房,因为你只住一晚上,所以我没有收拾,你自己清理一下。”
郑欣的语气有点冷,说完朝许不知扬了扬下巴,“你刚才想说什么?”
……许不知觉得这个天没法聊了。
“吃饭倒是没有什么,我吃外卖就是了,我想问的是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出名的风景区?除了那片红枫林,小吃什么的也可以推荐一下,毕竟我是来拍摄的,对这里你要比我熟悉的多。”
她语气诚恳。
郑欣略一点头,“可以。”
然后她便转身去了厨房,没过多久厨房传来了嘟嘟的剁菜的声音。
许不知靠着椅背,看着郑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眼睛里闪着意义不明的光。
干净,宽敞,经常打理的客厅,和没有收拾,甚至需要自己清理的客房。
郑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说漏了嘴。
她刻意放慢了在门口的动作,郑欣这种连鞋子的鞋跟都要整齐并排码放在一起的,这么讲究又强迫症的人,家里怎么会出现一间“没有收拾”的客房呢?
但她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对说,连这栋楼相关的提醒都是在她们上了车,郑欣确定她走不掉之后才说的,她们之间每一次的对话几乎都是许不知开的头。郑欣完全可以不加那句“需要你自己清理”的,令她起疑的话。
许不知心里有了两个猜测。
一种,是郑欣确实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处于内心的提醒。另外一种,是她故意要说出这句令她怀疑的话。
许不知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无论哪种猜测,都指向一个答案。
房间是一定有问题的,具体什么问题,她不是神仙,猜不到。
郑欣这会没功夫管她,许不知确认四下没有摄像头一类的东西后,开始给唐晓翼打字。
[敲敲,唐理事你在嘛?]
[我要申请额外经费!咳咳……她做的菜真的好呛啊!我要点外卖!我真的不能吃她做的菜!]
许不知被辣椒的气味呛得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地将玻璃窗子打开,只留一层纱窗用来透气。
唐晓翼给她拍了个照片,然后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许不知咳得眼泪鼻涕直往外冒,再看看唐晓翼发来的照片,整个一精修发出去可以当朋友圈背景的午餐,中间一碗炸蛋螺蛳粉刺激得许不知把口水和心酸一起往下咽。
[100,天冷了吃点热乎的]
许不知笑着,自己下单了一份加了两根烤肠的烤冷面,然后把唐晓翼的红包退掉了。
她倒也不缺那一百块钱。
大概半个小时后,许不知拎着还有雾气的饭盒上了楼,郑欣也刚好把几个菜端上了餐桌。
她思来想去除了饭桌也没什么地方能留给她吃饭了,便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将盒盖打开,一股甜甜的酱香的味道瞬间将空气中刺鼻的辣味缓和了不少。
许不知闻了闻,嗯,熟悉的路边摊食品的味道。
“你平时有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如果没有的话,可能需要你稍微放轻一点动作。”
吃到一半,郑欣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问道。
许不知嘴里还咬着面块和烤肠,口齿不清地问:“砸么辣?”
听上去像在撒娇,但被事物塞了一嘴的许不知确确实实是在问怎么了,也是确实没听清郑欣说的是什么。
“我平时有午睡的习惯,如果你要出门的话,下午三点之后再回来,我不放心把我家门钥匙交给别人。”
言外之意就是她要出门的话就必须是和郑欣一起,要么她一个人出去,郑欣绝不可能放心地把家交给她然后自己出门。
许不知觉得女孩子有这种防范意识很好,当即点了点头。
她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郑欣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她为什么是独居,没有提到过她的父母。
但她略一思索就明白这其中必定有许多她不了解的隐情,不该问的东西她还是不多嘴的好。
郑欣收拾完碗筷后便进了自己的房间,看样子完全没打算监视她之类的。
许不知一溜烟跑进了郑欣为她安排的客房。
一推门,一阵灰尘便扑了她满面,她轻咳了几声,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气,将半掩着的门彻底推开。
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环境那么差,只是灰尘多了些,空气潮湿而已,似乎是长期没有人住在这里。
不过和外面的装潢精致比起来还是差了远。
她坐在床沿翻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后打开了QQ的聊天界面。
[我觉得我就是棵小白菜,小白菜呀地里黄呀的小白菜,还是长蔫了的那种]
唐晓翼很快给了回复。
[?为什么这么说]
许不知立刻开始了苦逼哈哈地倒苦水历程,把自己今天早上的挂彩经历全给倒了出来。
[胳膊一处擦伤,腿扭到了,现在走路都像个废人,脚腕也划破了,还泡了水,我带了小瓶碘酒但是没带消炎药,如果我破伤风死了,你会为我这棵小白菜伤心嘛?]
[我会做醋溜白菜,还有凉拌白菜丝]
?
[行吧,我这棵小白菜不打扰唐理事了,我要去开启我的冒险历程了]
她撇撇嘴,想着今天晚上外卖吃个大白菜安慰一下自己吧。
许不知揉了揉脚踝,泡了水又上了碘酒的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
沉静下来后她开始思考,上午在地下室中回头看到的那个东西到底个什么。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肯定不在人的范围内,正常人类应该是长不成那个样子的,除非是被剥了皮。
而剥皮的方法她也不算多了解,只知道有一种是在头顶划开,将水银灌进去,人在扭动过程中会脱落一张完整的人皮。不过这样脱完人皮,大概也不是个人了。
许不知觉得山海经里可能会有类似的东西,遗憾的是她手边并没有山海经的书,一本都没有。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危险,那个东西的行动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或者说没有被束缚,但是他对她并没有杀意一类的想法,不然她不会活着逃出地下室。
她还是更偏向于前者多一些,没有杀意为什么要出来吓她这一遭,她觉得她一点也不经吓!
“等郑欣醒了之后问问她吧。”
她只能这样对自己说。然后起身整理头发,对着穿衣镜翻好领子,看着手机上的地图,打算去郑欣之前给她画好的地点先去逛一逛。
毕竟是以拍照摄影这么个理由来的,她不做些什么事情也确实是说不过去。
“啊呀,我居然没带相机……失误失误。”
许不知依稀记得自己是拿了相机的,只不过最后好像被一包猪肉脯替换掉了,至于为什么要替换掉,她实在记不起来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她进了电梯,直到出电梯的前一刻她还在想,哪有摄影社出门拍照用手机这么不专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