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知大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发疯一般地挣脱着绳子。
“针管里的是麻药,放心,我没有想要弄死你的打算。”
“我欠你什么了?我从小到大这十五年每一块肉都是我自己凭本事长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许不知瞅准机会,一脚踹在男人的肚子上。
然而她想错了,男人被踹了一脚后不为所动,只是许不知平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温度下降了些。
“本来只打算把你麻醉之后取走我的东西,现在看来你不是很愿意。”
许不知打了个寒碜,她已经猜到男人下一步要干嘛了。
之前是要她身上的东西,现在是要她的命!
“等等!”
她想尽办法的拖延时间,尽管她知道这种小伎俩没什么用,她大概率等不到有什么人来救她。
“你一直在说要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男人举着手术刀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过刀锋依然压在她脖颈上,随时能给她开个口子。
“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要的是……”
“!……疼!”
许不知猛然从床上惊醒,一头坐起来的时候没注意,撞到了床头的台灯。
她揉着眼睛,烦躁地把叫得正欢的闹铃按掉,环视四周。
窗外天光大亮,她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寝室柔软的床铺上,枕头边还摆放着昨天吃剩下的草莓糖。
“呼,是噩梦啊……”
她随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一头都是冷汗。
“我昨天从唐晓翼家里出来后,嘶……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脑壳疼得紧,最后的有记忆的片段停留在她从那个地下训练场出来,与唐晓翼挥手道别,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了任何印象,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宿舍床上。
许不知又看了眼手机,时间飞快地从九点二十九跳到了九点半,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
门外传来的平静无波的声音。
是唐晓翼。
那她没理由不开门。
她低着头一边想事情一边走到了寝室门前,直到开了门也依旧是低着头的,这也就导致了她错过了唐晓翼脸上风雨欲来的表情。
“你早上没来上课,我帮你请过假了。”
“谢谢。”
“食堂这个点不开门,你要是饿的话只能等中午。”
“……没关系,我不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许不知心想你要是真没什么事就快走吧我还有事没想明白。
“对了,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她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问完才想起来唐晓翼还在这里。
她抬头,唐晓翼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总不会是我半夜在寝室里梦游了,然后把你夜袭了吧?”
她开玩笑般说出了这句话,当然她知道没这个可能。
谁知道唐晓翼脸色更不对劲了,他那双栗金色的眼睛像扫描仪般,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看向许不知。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不会是让我给说中了吧?我把你的清白给毁了?”
他紧紧抿着嘴唇,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你不记得你昨天怎么来的了?”
许不知摊了摊手,“我一觉醒来躺在寝室床上,要么我自己走回来的,要么你让洛基把我送回来的,反正你肯定不会是那种陪我走夜路亲自把我送回来的好心人。”
她话音刚落,就见唐晓翼面色凝重地戳弄着手机,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她。
手机上播放着的是一段视频,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一分。
画面中一片寂静,许不知屏息凝神地看着屏幕。
大约四分钟过后,她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变了,瞳孔骤缩。
画面里,一个和她身型一模一样的人正从一间房间中走出来,然后顺着走廊径直往前走。
唐晓翼把手机拿了回来,调到另一段视频后又递给了她。
这次的画面拍摄范围更广泛,是从大厅一直到走廊的距离范围。
画面显示,那个和许不知一模一样的人从走廊一路上了楼梯,然后视频结束。
唐晓翼将手机抽了回来,看着许不知脸色从震惊到空白。
“你昨天训练完之后就瘫在地上了,我好心把你扶去客房的,你睡觉也不安稳,一直在大喊大叫……我凌晨一点多回的房间,六点去起床叫你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房间里,我调了监控,发现你是在凌晨三点多自己离开了。”
唐晓翼一大段话说下来把许不知说懵了,她脊背僵直地坐在沙发上,身体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颤抖着。
“……唐晓翼,”她干咽了口吐沫,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我昨天十点多的时候从你那里离开,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信吗?”
“你训练完的时间是十点半附近,然后就直接瘫在地上了,需要我给你调监控吗?”
许不知制止了他的动作。
她觉得她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假如十点半结束训练是一个分支点的话,那么在这个分支点之前,她和唐晓翼所经历的事是一样的,分支点之后,两个人却拥有截然不同的记忆。
“耽误你点时间,我觉得我需要核对一些事情。”
她拉上了窗帘,顺便将宿舍门反锁。
“说。”
“我昨天两点多和你在学校门口见面,你让我一个人按照你所给的路线去往训练场,然后你告诉我你把路线录了音之后,我说了什么?”
“你说今天三十度,走这么远会死人。”
“我连开七枪都是脱靶,最后一枪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说我要让你请客吃日料。”
许不知眉头越皱越紧,她刚想问下一个问题,唐晓翼率先开了口。
“十点半结束训练后,你做了什么?”
许不知实话实说,“你问我要不要在这里留宿一晚上,我拒绝了,你当时追上来的时候还问我的右手为什么一直插在兜里,我的回答是我握枪一下午,很累,手腕受伤了。”
她伸出手,神色却蓦然一怔。
手腕上一片光洁,连一点肿的痕迹都没有,哪像是受过伤?
“……如你所见,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出现了不同,你认为你回到寝室是和我告别后自己走回来的,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昨天训练后,就没醒着过。”
“我大喊大叫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做了个梦,但是内容我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个人拿着刀抵着我脖子,说要取走我的东西……”
不对!
许不知猛地一拍桌子,把对面唐晓翼吓得不轻。
“监控显示我离开你那里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我们就先把那个人当成是我,就算我是做完梦之后立刻离开,这个时间也是在三点以后,我确定我做完梦醒来的时间是九点半,这个时间差不对!”
“你是想说有什么东西在这段时间对你造成了威胁?我调过监控了,除了你一个人在大喊大叫以外,什么都没有。”
许不知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看过的玄学知识和解梦类知识,最后得出了一个荒谬但唯一的可能性。
“梦被分成了两段,一段是在我离开你之前这个时间段,另一段是在我回到寝室后,而中间我疑似梦游的行为,就是这两段梦的分割点。”
分析完后许不知以一种大脑放空的状态瘫在沙发上。
“按照你的说法,十点半以后,我关于我自己的相关记忆就全是在做梦了,而我离开的行为也可以勉强理解为梦游……这样还勉强能说的通。”
唐晓翼微笑,“你觉得你在白天都不认识路的情况下,夜里梦游能自己走回去?还精准地走回了自己的寝室?”
“啊,反正我回来了就行,万一是遇到了什么好心人把我送回来了呢?要是不怀好意的话早把我在路上剁吧剁吧包饺子了……天啊,不会是什么托梦劫难吧,哪天我得上庙里拜拜去……”
她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去小冰箱里翻出一包番茄味薯片,拆开包装就嚼了起来。
唐晓翼沉默着看着她,最终还是拉开了寝室门走了出去。
“下午别忘了来老地方训练。”
她微笑着挥手送他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地荡然无存。
她只是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唐晓翼别那么担心而已,他已经很忙了,这种偏向于玄幻而非科学的事情还是她自己来消化比较好。
她拿出纸笔写写画画,内容大致是一条时间轴,纸上清晰地用箭头标明了顺序。
出校门→到场→结束训练
下面画了两个分支,大体形容了她和唐晓翼不同的记忆。
“唐晓翼那边有监控,因此他的说法应该是正确的,这样看来问题就出在我这边……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但我只记得所谓‘ 梦’的开头和结尾内容。”
“那个人要来取走我的东西……可是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她记得她好像是要问出来那个男人要的是什么了,只不过醒来的时间太不对。
“这么看来,从头到尾没有人碰过我,就没有人敲碎我的脑壳更改我记忆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在别人的眼里,我不该有这一段记忆?我是凭空多了那些经历?”
她想到这,突然站了起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难道……我在刻意遗忘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