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因为推行高考改革的缘故，上学期的末尾他们已经提交了六选三的方案，如今按照选择文理的比例重新分了班，范丞丞、孟尔玉、安琉衣和施秋几个分到了一班，甚至还有唐雅，只留着黄明昊在外面张望。
看起来好可怜喏。孟尔玉收回目光，转着手腕欣赏自己的新手链，是方才范丞丞丢了个盒子过来，说是买一赠一，戴不过来。
嘁，怎么可能是买一赠一。她认得这个牌子，高中生里面卷起的新潮流，今年大热的鞋带手环，价格算不得便宜。她抿抿嘴，眼睛晶晶亮。
安琉衣与她仍是同桌，见了她这副样子，慈爱的目光又落了下来：
安琉衣“我陷入甜蜜的傻女儿啊。”
这学期好友圈里的格局发生了点变化，安琉衣参加了学校表白墙办的活动，和一个高三学长谈起了恋爱——在这之前她也问过孟尔玉要不要一起参加活动，后者去问了范丞丞，被对方一句不许出去丢人打消了想法。
她跟安琉衣说的时候还愤愤不平，安琉衣只丢了一串省略号，什么也没说。
不开窍的傻女儿，她再怎么提点也都还是这样。
安琉衣带着男朋友甄尧日日跟着他们一起吃饭，孟尔玉没意见，范丞丞话不多，于是晚饭四人组就此诞生。不过是一个明着偏袒，一个暗里甜蜜，在窜着寒风的食堂里兀自发光。
怕冷倒是依旧，孟尔玉裹着外套缩在座位上，草草吃了两口就不想再动，又把鸡腿丢进了范丞丞碗里。
甄尧好像一直在打量他们，几顿饭间终于得出结论：“你们真的不是一对儿？”其实他一直觉得是，但被安琉衣否认。
范丞丞没动静，孟尔玉愣了愣，连忙摆摆缩在羽绒服袖子里的小手：
孟尔玉“不是不是，我们是很纯洁的好朋友。”
言罢，她还嗔怪地撇了一眼范丞丞：每次有人误会，都只有她自己解释。这人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埋头啃着她丢过去的鸡腿。
甄尧笑了一声：“那是我误会了。” 说话间，他目光总放在孟尔玉身上，一点灼热的笑意要她不太舒坦，只能不动声色地垂下脑袋，在袖子的遮掩下戳了范丞丞一下。
她觉得对面这人有点奇怪，碍于安琉衣被爱情蒙骗总不大好意思说，但眼下她实在被看得不舒服，于是只能向范丞丞寻求帮助。
好在他也不总是块木头，这一次飞快地会了意，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垂头看着她：
范丞丞“我吃完了，你跟我先回去。”
孟尔玉忙不迭点头，跟安琉衣打了声招呼就跟在人后面逃跑了。
冬天里天黑得早，吃完晚饭校园里就已经升起灯光，影子投在地上显得又冷又孤寂，就算是两条影子一前一后，也没觉出半点温暖来。
孟尔玉加快两步，并肩到范丞丞身边：
孟尔玉“丞丞，你觉不觉得……”
范丞丞“你离他远点。”
他声音清冷。
他们想得是一件事，但顾虑各有不同。孟尔玉皱起眉头：
孟尔玉“可是衣衣……”
她们以前聊天，她记得安琉衣是第一次谈恋爱，她不希望好友受伤。
范丞丞“你应该直接点告诉她。”
孟尔玉常常会戏称范丞丞一声少爷，毕竟大多时候他摆出的样子都矜贵自持，冷傲挑剔。也许是她给他安了与众不同的滤镜，在她眼里，他常常与世俗是不大一样的。
但很多次，也许是很久以后，她才慢慢意识到，其实他是看人待物最通透的一个人，他能很明白地看出什么人不值得，也能教她走最简单的路，只是懒洋洋惯了，才会让她觉得，这人好像根本就不愿意去学什么为人处世。
孟尔玉“再说吧……”
就像现在，她觉得直接说清不是最好的选择。
范丞丞没再多说，倒是孟尔玉，她总是停不下来的：
孟尔玉“我看你今天吃得不多，你不喜欢今天的菜吗？”
他吃饭温吞，速度不快，今日才吃了半份饭下去就放了筷子，菜也剩下多半，唯独她丢过去那只鸡腿吃了个干净。
范丞丞“还不是因为你吗。”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孟尔玉权当他是为了给她解围，没听出他语气里那点不愉快。
他比她更不喜欢甄尧的眼神。
他们好像总是这样，也许谁会想起来小心试探，另一边却低着头，白色的鞋子追着踢一颗小石头。
冬天的月亮歇在孤独的枝子间，化在雾里的月光灌进喉咙之前就泛着冷，路灯代替星子挂在夜空，人的影子从下面过去，变长又变短。校园里的人声近了又远去，在晚自习的铃声之后终于消失不见。
这是一年的开始，冬天的末尾，是沉默收场，只剩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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