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终于过去半个月多，除夕那一晚为着第二日的祭祀和阖宫陛见，皇帝自然是不能来，捱到初一正午祭祀完毕，便早早便到了棠梨宫的饮绿轩中坐着

阳光很好，照着积雪折起晶莹剔透的光芒。日光和着雪光相互照映，反在明纸上映得轩内越发透亮。

彼时莞嫔正斜坐在窗下绣一个香囊，身上穿一身浅紫色串珠弹花暗纹的锦服，因是暗纹，远看只如浅紫一色；配以月白底色绣星星点点鹅黄迎春小花朵的的百褶长裙。为着怕颜色太素净，遂搭了一条玫瑰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在肩上作陪衬，淡淡施了胭脂，头上只插一支紫玉镶明珠的流苏簪子，家常的随意打扮，也有一点待客的庄重，雅致却丝毫不张扬，连眉眼间的笑意也是恬静如珠辉，只见温润不见锋芒。

皇帝进来站在一旁，也不做声。莞嫔明知他来了，只作不知道，一心一意只挽着丝线绣那香囊。片刻皇帝咳嗽了一声

甄嬛皇上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儿，显得臣妾失礼。

周玄凌大正月里，咱们还拘着这个礼做什么？朕瞧着你低着头认真，舍不得吵你。

甄嬛臣妾只是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打发辰光罢了。皇上这是从哪里来呢？

周玄凌才从皇后那里过来，略说了几句就过来了。你才刚在绣些什么呢？

甄嬛本想绣一个香囊送给皇上的。可惜臣妾手脚慢，只绣了上头的龙，祥云还没想好绣什么颜色呢。

周玄凌不拘什么颜色都可以，你的心意才是最可贵的。

甄嬛皇上身上的一事一物、一针一线都是马虎不得的，何况如皇上所言香囊是臣妾的一番心意，臣妾更是不愿意有半分不妥。

周玄凌你身上的浅紫色就很好，绣成祥云和金龙的颜色也配。

甄嬛紫气东来，金龙盘飞，果然是极好的祥瑞之兆。

周玄凌朕在你这里坐了这些时候，这屋子里点了三四个炭盆也不如原来的正殿里暖和——朕正想问你，怎么不在莹心殿住着了？

甄嬛臣妾喜欢饮绿轩的清净。

周玄凌那晚朕和你下棋，轩后种了片竹子，不是雪压断了竹子的声音，就是风过竹叶响的声音，怎么能说是清净呢？这样晚上怎么睡得踏实，风寒越发难好了。

甄嬛臣妾…臣妾无法保住皇嗣实在无颜再见皇上。莹心殿是皇上和臣妾曾经一同居住的，如今臣妾失德怎还能独居高殿。臣妾情愿居住饮绿轩苦寒之地，日日静心为皇上祈求能广有子嗣。

周玄凌嬛嬛，你这样自苦，岂不叫朕更加心疼。因为朕不在而不愿独居和朕一起生活过的宫殿。嬛嬛，你对朕的心意放眼后宫没有一个人能及你三分啊。朕已经回来，还是陪着你住回莹心殿好不好？就和从前一样。

莞嫔仰起脸，含着笑容与泪点头，这夜皇帝并未离开。

莹心殿的红罗斗帐、绡金卷羽，一夜欢好，西窗下依旧一对红烛高烧，灿如星光。用的是特制紫铜雕青鸾翔飞云的烛台，烛火点的久了，那冰冷的铜器上积满了珊瑚垂累的烛泪，红得触目。

昭阳殿的红烛点的灿烂，烛火明亮，却见皇后坐在暗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剪秋娘娘，今日是初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