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汉王说,宫中各局的姑姑,无论心和与否,面上不和,便是给主事姑姑做戏的事,其实半真半假。
事情确实是这个事情,人嘛,手底下一盘散沙不顺意,手底下众志成城更担忧,只要升了地位,就想喝口茶,装一番纵横捭阖的高手,都是这样的,没什么新鲜。
皇上就是这样的,汉王呢,蠢没蠢到哪儿去,精也没精过太多。
这话的意思,只不过让他觉得,我蠢到以为他们兄弟感情深厚,蠢到想要两头投注,过人上人的日子罢了。
平素有机会,我总要去编撰永乐大典的官房绕几圈,这么多年偷看了许多书,姑姑当我好学,同好当我图画本子新鲜,其实我只是想读一读父亲到底为什么那么愚,可转过头,我却对天家的事感了兴趣。
远到唐太宗杀手足,近到朱老四杀子侄。
天家有什么父子?又算什么兄弟?
“求汉王推选我做秀女!”
我把他送的女官贺礼一一推了回去,这些玩意,我才不在意。
他看着我笑了,笑的像头志得意满,诡计多端的,大蠢驴。
兵器库的地可真凉啊。
我听着汉王妃似乎给了姑姑一巴掌,打的那回声都在作响。
姑姑拉起我,带着我回去,一路蹒跚,我像被撕碎了一样,浑身剧痛。
这应天城的皇宫,我可真是待够了。
“姑姑,你就让我走吧,我想过一天好日子,一天就成。”
姑姑没说一句话,也没再看我一眼。
桃花眼的太子妃很满意,满意的拍了拍我的面颊,我生怕她这手劲儿,把我脸上遮伤的粉,给拍落了去。
但我也只是笑,笑着冲她致礼,
“汉王倒是没吩咐什么。”
太子妃看着我笑的更欢了,在选妃大典的这前一夜同我说着,
“我也没吩咐你什么呀。”
我还是没能忍住,到底还是把脸从她的手里,躲出来几分,笑的格外灿烂,
“明日以后,我自当全听太孙吩咐。”
太孙是她儿子,太子是她丈夫,全天下,似乎都听她吩咐了。
她终于像是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一样,真实的高兴了起来,我终于成功的变成了她心目中,又听话又有用,又忠诚又弱小,又蠢又笨的,那种奴才了。
十五步,我又走了十五步,才从她的门里,退了出来。
身体的伤,早就不痛了。
爹爹,娘亲,我找到姐姐了,可她似乎,傻的可以。
这玉如意放在手里颠着,格外的沉甸甸。
太孙似乎是挺不情愿的,被太子妃叫过来跟我打个招呼。
我看着他,狭长阴鹜的眼,平淡如水的脸。
他其实不常这样,每每人前,总是做那个亲和十足,游刃有余的太孙。
聪明,是真聪明,装聪明,也是真装聪明。
“我不是太子救下来的,”
我笑着同他敬茶,看着他突然惊慌的脸,微微一笑继续道,
“我是你救下来的,靖难遗孤。”
挟持这种事,你挟持你的,我挟持我的,很公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