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此话一出,内室里竟然真的没声了,再后来便是执明打开了门,喜怒不浮于色,众人一时都摸不清他心情如何。
鲁相本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却听执明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今日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一众人听到通通跪下,把头俯得低低的,齐声说:“小的们什么都没看见”
执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鲁相:“那……鲁大人呢?”
“老臣今日受王上之命前来议事,只去过勤政殿”
看着这一群人此时如此识相,执明哼了一声,又留下一句照顾好他便走了。
此时夕阳落山,一场闹剧也以大家的心照不宣终结了,向煦台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再没人敢说一句多余的话,而向煦台的主人也愈加沉默寡言了。往日里,慕容离还会去院子里转转,泡茶喂鱼。如今,清醒的日子都少有。
他与执明已经到了一副不尴不尬的境地,就差谁跨越一步彻底打碎这场假太平。
“王上,王上!”小胖急匆匆的进殿来往执明耳边说了些什么,执明顿时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走了,丢下那些大臣们大眼瞪小眼。
一只脚都还没有跨进向煦台,执明便忙着问:“到底怎么回事?”
“回王上,医丞说是您上回……导致慕容国主急火攻心,加上他本就耗尽心神,这才……”小胖看着执明声音越说越小,也没敢把话说全。
执明心有亏欠,得知慕容离生病,走路脚步都放轻了。等进到内室拨开帘子看见躺在床榻上的人时,他才真正感到后悔。慕容离的模样比他想象得还要不好,蹙着眉像做了噩梦,等他靠近想仔细看看他,人又惊醒了。
“阿煦!”
执明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看见慕容离双目含泪,唇瓣微启,手在半空滞留着,在看到是他而不是那位阿煦时,又缓缓放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本该生气的,可是现在更多的却是心疼。因为慕容离哭了,那个从亡国到立郡,从立郡到复国,从复国到被自己软禁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的慕容黎,在自己眼前想起别人而哭了。这是他从未发现过的,原来慕容离也有心,原来慕容离也会因为某个人而流泪,只是这个人不是他。
“阿煦是谁?”执明不甘心的问。
慕容离像是没反应过来,看清楚是执明后把眼泪收了收,可对方还是穷追不舍,掰过他的脸强硬的说:“回答本王”
“呃……”慕容离那经得起他这番,下颚被他生疼,刚刚收进去的眼泪有些不受控制的又落了下来。不过不是源于伤心,而是疼痛刺激出来的。
“让本王想想,你刚进宫的时候,本王赐给你这座夕照台,可你说夕照这名字不好,改成了向煦……向……煦?”执明沉思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人。
“原来本王这么久,一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执明!”听他如此说,慕容离挣扎着想开口,却见他松开了钳制着自己的双手,哑着嗓子说:“慕容黎,原来你不是没有心,只是你的心早就被别人带走了,亏得本王还费心费力,想着把你这颗石头心捂热。”
“王上,阿煦他同我从小一起长大,当年瑶光王室被灭,是他与我互换身份跳了城楼,才使我躲过一劫,王上对子煜尚且难忘,如何不能理解阿离?”
“本王对子煜不是你想的那样!”执明听他这样说,急着解释。
“那我与阿煦也不是王上想的那般”慕容离难得坚持同他说这么多,一说就想一直说下去:“阿煦他抵了我的命,从那以后,我便不再是只为自己活着。”
“好一个不只为自己活着,你慕容国主心怀天下,先是有竹马,后为了瑶光百姓。那遖宿王毓骁不也为你做了那么多,后来还是被你逼退不再回中垣。慕容国主,本王实在不敢相信你。”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慕容离再次之前未曾有过见解,直到此刻,他恍然觉得自己真该死在瑶光国破的那一年。
死别总好过离心。
裘振和陵光死在了一起,齐之侃和蹇宾也是,就连仲堃仪和孟章哪怕生离,也是一个常相念,一个不怪罪。
没想到,结果最坏的成了他和执明。
慕容离久久不说话,只是那样站着,执明看过去仍是看不到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和他隔得好远,比当年他在遖宿的距离还要远。
“慕容国主怎么不说话?是本王戳穿了你的阴谋无所遁形了?”
执明这样说,慕容离仍是不为所动。他像是做了某个决定,突然靠近执明,在他耳边说:“王上,你看看阿离,还藏着哪些阴谋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