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我一会,轻声问我:“哭够了吧,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的说:“也没什么事,我明天要回老家看看父母。今天是我开资的日子,我发了300块钱薪水。想和你庆祝一下,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明天我就要走了,怕看不到你,我会想你……然后又想以后我会上大学,你依然在这个高中当老师,然后终会娶妻生子,就把我忘掉了……我突然就觉得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想想这些,我就伤心的哭了。”
这段话是我能跟他说的,最大限度的实话,掏心掏肺真心真意。
钟波把我的头拉来,低下头我们额头抵着额头,近在咫尺,呼吸相缠……我们呼吸着彼此呼出的空气,两颗心的距离更近了。但是我们却不能,为彼此的未来许下任何的承诺,我们只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也只有这段时光,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吧。
钟波突然哑着嗓子,对我说:“对不起!小纯……”
虽然他没再说什么,我的头却轰的一声如响了一个炸雷……
“对…不…起…”这三个字可以包含太多愧疚和无能为力,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抬头问他:“钟老师,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和陈燕妮去约会吃饭了呀?”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的泪烫烫的,涩涩的再次涌了出来,流到了我的嘴角,我尝到了很苦的滋味……我知道他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的话,我也理解几年后,他们将是夫妻。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命运。所有的心酸和委屈,是我自己愿意品尝的,不能去怪他们。
我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扳过他的脸,就主动贴上他的脸……
我能够清楚的感觉,他的热情和爱意,也能体会到他的愧疚和无奈……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过早的体验到了这个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和痛楚。
从窗外的月光中投射进来的光影里,异常俊美如画的脸,耐看的五官英挺深邃……我要好好看着他,记住此刻他的模样。
再有一年度过紧张的高三,我就要走入我的象牙塔,到一个没有他的学校,过着没有他的生活……而他的生命中,终于会迎来他的第一任妻子,比我漂亮,比我有气质,比我知性,比我温柔的陈燕妮。
此时钟波也捧着我的脸,用指腹帮我擦去脸上残留着的泪水,那么耐心的一点点抹去,因为他而涌出的浓重的伤心和失意……
他轻轻的说:“眼睛都肿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但是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能完全的去体会。你有你的未来,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姑娘,答应老师,别去想太多,好好学习……为你的父母争光,为自己有一个美好的未来……都是老师不好,没有处理好和你之间的师生情谊,给你增加了烦恼,我非常的抱歉……”
我摇摇头,舍不得他这么自责。然后故作轻松的说:“老师是我不好,是我青春期胡思乱想,想得太多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做一个有知识有价值的人。然后我会努力的工作,开心的赚钱……也吸引到同样优秀的异性,找一个疼我爱我的好老公!但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一切都自然会属于我的……是吧,老师。”
钟波叹了口气,在我的头顶上揉了揉。语重心长的说:“我的小纯最懂事了,作为你的老师真的很开心。这一辈子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遇到困难,只要老师能够帮得上忙,你都千万别客气,来找我!”
我压下心头的伤感,翘起嘴角尽量露出开心的微笑。忍着眼里还未褪去的酸涩……“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黑暗中钟波眼神熠熠生辉的看着我,目光极尽温柔宠溺,让我不不知不觉的沦陷其中……
我喃喃地想说,却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说出来,那个名字……也怕说出来就会打碎,这美妙的感觉……而我现在将要说出的话,也许也太显自私了,让钟波怎么样来作答呢?所以我犹豫着,却没有轻易开口……
他一直在静静的等着我的回答,看我迟迟没有说,便又低下头,把我揽入怀里……清清淡淡的说:“你不用说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只要我的小纯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老师便没有遗憾了。”
他越这样说,我的心就越加的酸楚,仿佛爱而不得,忍痛割爱,又仿佛生离死别……
经历会使人生心智成熟,而爱会让人学会成全。
此时的我不想再求他什么,只想让我的钟波能够永远拥有那颗,温暖平和的心,不受到伤害,不经历风雨,甚至不做出两难的选择……他值得拥有最美好的一切,因为他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只要他爱陈燕妮,那么就让他们走进婚姻,享受甜蜜吧。也让燕妮姐替我照顾他,他在谁身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能那么自私。就让他经历他人生中注定去经历的,能够去享受的,应该得到的一切吧。
此时我的心境也变得平和,不再遗憾,不再充满悲伤,也不再那么痛不欲生……突然就想起中年时代的自己,看到的一句被广为传播的鸡汤:没有圆满的人生,只有想开了的幸福。
既然我的生命中只有他一个男人,那么相逢总有期……就让我修炼最完美的自己,在时机成熟的时刻,等待他姗姗来迟的脚步……
此刻我望着屋子里月光投影下,他的那张脸……仿佛在梦境中,又仿佛恍如隔世,此时少年时代的我在心里和他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