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紧接着一个月里姜妍都没有去上班。她认为林清荷出事的源头在她。即便林清荷并不这么想。

渐渐的，两人都不再提及关于舞蹈的事。逃避和害怕，都让她们对此闭口不言。有时林清荷会觉得躺的太久有些疲惫，缠着姜妍带自己出去散步。于是在充斥着悲痛和祈祷的医院里，总能看见一个长卷发穿着大衣的姐姐，推着轮椅上的女孩安静的散步。

伴随治疗的还有简单的康复训练。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林清荷从起身，站立，迈步，重新学走路。每当学会一个新动作，她就焦急的练习下一个。医生总说进度太快，可姜妍明白她的不安。

那是原本站在灯光下肆意起舞的人。怎能接受连走路都困难的现实。

或许是因为身体常年的高强度训练。林清荷的康复进度比常人快了许多。过了半个月便能独自下床走路。医生办理了出院手续，嘱咐她回家静养。

出院带林清荷回家那天，姜妍买了一大束玫瑰捧花。她并不觉得玫瑰俗气，相反，她觉得林清荷就应该如玫瑰那般张扬锋利。

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林清荷在心里小声对自己说。

回到家后姜妍安顿好了林清荷住的卧室便进了厨房忙碌。生怕对林清荷的照顾有半点纰漏。

林清荷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实际上，林清荷的视线从未停留在电视。而是一直偷偷的盯着那个忙碌的背影。

太久没被人照顾过了。林清荷在这场意外的痛苦中，竟还找到了一丝幸福感。姐姐的头发随意的扎起来，盘成了一个低丸子。腰上系的是一个米色的围裙，她的睫毛长长的，切菜时也总是忽闪忽闪的。

林清荷突然想到了妈妈。也不知她现在过的怎样。自己从来不敢未经允许私自打扰妈妈的新生。

那个当初吵着要离开的女人，后来幸福了吗。

半小时后，姜妍摆好了桌。土豆丝，宫保鸡丁，青椒炒肉，西红柿鸡蛋汤，油闷大虾。四菜一汤，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对两个人来说却显的极其丰盛。“吃饭啦清荷。”姜妍擦了擦手走到沙发前，想要扶她一把。

“没事儿，我能自己走路了。”

林清荷看着一桌丰盛的中餐，不由的想到独自在家的姜妍应该吃的是韩料，这是为了自己才特地做的中餐吧。

可这些菜地道的让人很难相信是一个韩国人完成的。

姜妍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和惊讶。耐心解释道:“平时公司出去应酬的时候吃的都是中餐。一开始吃不惯，就自己回家学着做，多做多吃，渐渐就习惯了。”

林清荷只是低头吃着，没有回应。住院出院的这些日子她变的有些沉默寡言。虽然从前有时也不愿与人交流，但现在好像更加控制不了了。姜妍注意到林清荷拿着筷子的那只手一直在不停发抖，抖的甚至夹不住菜。

“姐姐，谢谢你。”只是简单的一句道谢，林清荷竟不知为何红了眼眶。紧接着开始止不住的流泪。

姜妍急忙抽出纸巾帮她擦泪。总觉得她像是随时要消失一般。“没关系，没关系乖乖。”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不停重复没关系。

姜妍轻轻替她将碎发挽到耳后。那双被眼泪盛满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只对视一眼，就能让人深深陷入。

林清荷突然抱住了她，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然后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听听我的心事吧。我想讲给你听。”

客厅的电视还在放着哈哈大笑的综艺，小比熊等等安静的趴在自己的窝里，卧室里那盏昏暗又温暖的小台灯是姜妍特地为她准备的。

林清荷第一次，给她讲了自己的过去。

讲了她这些年是如何独自长大，

讲了爸爸妈妈各自的新家，

讲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讲了训练时的苦与乐，

讲了她几个最好的朋友，

还讲了那个从前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那个连名字里都带着希望的人，

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