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创世纪,用了七天,尤禾也待了七天。
七天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了。
尤禾走了,苏芮还真有点不习惯。一开始觉得尤禾聒噪,现在没了他又觉得太安静。
天气比较沉闷,树叶子都耷拉着,无精打采的。眼看着又要下雨,苏芮去把昨天下的鱼笼和鱼钩收了回来,带回六条鱼和几只河虾,把它们都放到了迷你池子里。
够吃一段时间了。
中午她就用红薯叶煮个汤,就着鱼干吃吃,也没什么兴致做其他的东西。
下午她努力打起精神把树洞重新整理了一下。
树洞里的干柴枯枝还有食材都被苏芮转移到大棚子下面。东西搬完之后,树洞看起来更大了,空荡荡的。
有点寂寞呢。
打理好树洞,她坐在树洞里的干苔藓上休息,这才发现尤禾给自己留下来了一个棉质的毯子。毯子叠的方方正正的,上面放了一朵碗口大的茉莉花。
“这个呆子,”她笑骂了一句,拿起花和毯子。
之前的郁结在淡淡的花香里随风消散。
苏芮出去了一趟,挖回来一株茉莉花树,树上还开着碗口大的茉莉花,她艰难的把它种在树洞大棚的外侧。
茉莉花真香,树洞区域都弥漫着芳香的味道。
到了晚上就开始下雨,不像是之前狂风暴雨,这次的雨淅沥沥的,带来一丝凉意。雨水啪嗒啪嗒的打着树叶,森林里开始有雾气弥漫。
苏芮躺在干苔藓上,没有什么睡意,听着雨声出神。她突然想到了院长妈妈,因为在她被院长妈妈卖的那天也下着这样的雨。
记忆如流水般回到很多年前,那个时候苏芮还只是个4岁的小女孩,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天真,可爱,不谙世事,即使没有父母,也不觉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差到哪里去,孤儿院里又有这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
苏芮很快乐,直到那天。
孤儿院的小朋友每年都把自己到孤儿院的这天作为自己的生日,苏芮也是,到了生日这天就可以得到院长妈妈给的零花钱去买零食。
她生日那天穿起了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裙子,扎着羊角辫,手里撰着院长妈妈给的一元巨款,走路一蹦一跳的从孤儿院去马路对面的小卖部,打算买点糖果和小伙伴分着吃。
她走到小卖部门口时,看到小卖部柜台有一个鬼祟的年轻人,正在偷偷的拿一位阿麼包里的东西,阿麽蹲在地上拉着自己的孙子选玩具,丝毫没有留意自己身后的情况。
钱包? 苏芮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小偷,这个词突然蹦到她的脑海里,她看到小偷拿着钱包要走,小短腿迈开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拉住要离开的小偷。
“不要走,不要走!”苏芮使出全身的力气拦住他,小偷吓了一跳,但看到是个小孩子又恢复了嚣张,“谁啊你。”他大力推了苏芮一把,但是她抓的紧紧的,他没能推开,又听到苏芮喊小偷就着急了,一把扯住苏芮的辫子,把她往外推,她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是还是没有放手。
被偷的阿麼看到了这边的状况,并没有意识到小偷偷的是自己的钱包,没去帮忙。反而把孙子扯到身边搂紧。
小偷看已经有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况了,想赶紧脱身,抱起苏芮,在苏芮惊呼挣扎的时候,他又松手把她狠狠摔在地上。
她被砸在水泥地上,身体痛的立马蜷缩了起来,然而还是胳膊伸直努力抱住了小偷的鞋子。
“阿麽,钱包,钱包......”苏芮全身都很痛,嘴里进了沙子,涩涩的苦苦的。
搂着孙子的阿麽终于看到小偷手里的钱包,意识到是自己被偷了,立马冲上来拉住小偷。
小偷想走,不过这个时候小卖部老板也赶了过来,一起把小偷抓住报了警。
阿麽冲上来的时候苏芮已经意识涣散了,警察来的时候她的手都没有松开,最后被送进医院里的她还抱着小偷的鞋子。
从医院里醒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院长妈妈,她又痛又委屈,满眼泪花,伸开双手想要抱抱却得到了冷漠的回应。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严肃责备的口吻让她觉得院长妈妈像个陌生人。
苏芮呐呐的说,“那是小偷啊,”帮忙抓小偷,不是应该的吗?
啪的巴掌声响起,她的脸立马肿了起来,耳朵里也嗡嗡的,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院长妈妈,“以后不要回孤儿院了,我们不要不乖的孩子。”
院长出门叫回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对着苏芮说,“她,三万块,我卖给你了。以后她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苏芮惊恐的看着那个男人,又看看推门出去的院长妈妈,从病床上爬起来,鞋子都没有穿就去追她,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院长妈妈走的很快,她追不上,一着急摔倒在水洼里,泥浆进到嘴巴里,再抬头院长妈妈已经不见了。
就这样苏芮再也没有见过她。
苏芮被卖给了自己的教官,踏上了另外一条人生道路。
后来有次她问教官为什么买她的时候,教官冷硬的面孔飘出一丝不易察觉微笑,“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拼命地小孩,有坚持,不要命,你天生就该做特工。”
她其实很想问一下,他提出把自己带走的时候院长妈妈有没有一丝的不舍。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确认就不会失望。
晚上苏芮睡着之后,又梦到自己被卖的那个生日。
她看到了蹦蹦跳跳的自己,看到了小偷,看到了阿麼,看到了阿麼怀里的小男孩,看到了站在货架后默默观察的教官,看到了着急的院长妈妈跑掉了一只鞋子向昏迷的自己奔来,又看到教练找院长妈妈谈话,“她以后会出人头地,为国家效力,但是你们不能成为她的牵绊。”
她看着自己跌倒在水洼里,泥水溅了一身,她也看到了没回头的院长妈妈通红的双眼和忍耐着的压抑的哭声。
苏芮醒来之后很恍惚,觉得梦就是事实,但又担心是事实。
“你想我吗?” 她对着晨光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