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藜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校园里已经有许多学生在食堂和教学楼中间奔走了。
她把自己的东西放回了寝室,跟几个室友闲聊了小半个小时之后,带着电脑和几本书就去了教室。
今上午一二节课要帮陈教授监考,等她到的时候,考生已经来了大半。
大学生考试不屑于作弊,她所谓的维持秩序也不过就是考试完毕之后整理好试卷,等会儿交给陈教授罢了。
周围只剩下笔头在试卷上磋磨的唰唰声,听得詹藜有些犯困。
h好不容易熬到考试结束,她整理好试卷关上了教室的灯,最后一个离开。
詹藜走在路上的时候,时常会有人侧目,偶尔议论几声,或者上前来索要联系方式。
但很少出现的这种情况,议论声中夹杂着明显的疑惑、恶意和争议。
“就是她就是她......”
“嗐~挺可怜的,不过也算是祸兮福所倚,苦尽甘来了。”
“什么苦尽甘来,要我是她,我就是死也要报仇,更别说认贼作父。”
“或许是没办法呢,毕竟那人官儿挺大的......”
“你看那照片像是没办法的样子吗?笑得多开心,就还是心甘情愿的,踩着老爸的尸骨往上爬,一个死人的清白算什么?以后就是枝头凤凰了......”
詹藜终于扭头看了那人一眼,面色有些不悦。
对方显然也不甘示弱,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很想上前与她理论一番。
只是还没有动作,便被同伴在三两声道歉中拉走了。
詹藜拉出手机,她和赵照南这些日子以来的新闻已经传播得铺天盖地。
两个多月前赵照南带她去了那个废弃厂跪下求她的照片,开学时在校门口找她和晚上来接她去吃饭的照片,他们在宜芜一起做陶瓷和坐他的豪车去参加贺悦订婚宴的照片......
不仅是照片,还有大量的文字阐述,选用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暧昧不清,记者的文字叙述自然也是跟着胡言乱语。
甚至说他们已经订婚了。
所有的一切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记者采访到赵照南,对方含糊其辞的说法更加证实了两人关系不浅。
詹藜利用舆论为自己扳过一成,自然知道其中的威力。
算起来,赵波也只有八天的时间就要选举了。
就在这时,简易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看到网上的新闻了吗?怎么回事?”
简易知道詹藜不喜欢说那些事情,可是事情卡起来似乎有些失控了。
詹藜绝不可能原谅赵照南,可是新闻中的照片又不是合成的......
简易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怕詹藜这一次,又把自己给搭进去。
“看到了,赵波马上要选举了,我的事肯定是要被翻出来的,所以就配合他们演了这出戏。”
她的声音不急不躁,似乎成竹在胸。
“可是为什么呢?你拒不原谅,让媒体拍到岂不是对你现在更有利?”
简易不明白,现在舆论两极分化,好多骂詹藜的人,她何必让自己深陷其中。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能听见因走路而起伏的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简易以为对方又要沉默以对时,那边突然响起了慵懒的声音。
“简易,有些人如果不能一竿子打死,就会像毒蛇一样,伺机而动,一招毙命。”
刚刚那同学其实和自己的想法很像。她也是......死也要报仇。
早从三年前她开始行动,就没打算把自己摘出去了。
“唉~”简易叹了一口气,又不知道从何安慰:“晚上我来找你吃饭。”
“我今晚有事,明天我来找你吧~”
“行。”
挂断电话之后,詹藜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录。
没有肖宁渊的来电,虽说两人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但他若是想,总是能找人要到的。
她之所以没有加他的联系方式,是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肖宁渊天之骄子,她不想擅自把他扯进这摊浑水中。
今天的事情想必他已经知道了,所以今晚的这顿饭吃不吃,决定权在他手里。
如果不吃,大概就说明,他介意这件事,这样今后也不会再有更多交集。
詹藜早就做好了肖宁渊不赴约的准备,却还是心存侥幸地腾出了时间。
万一呢,若是让人久等,多不好。
肖宁渊确实知道了詹藜和赵照南的事,网络上一遍又一遍的新闻不断更新,他想不知道都难。
想不到他跟詹藜不见的三个月时间里,她和另一个男的相处得很不错。
肖宁渊电脑上还显示着詹藜的个人信息,是之前让唐肆查的一些资料。
当年赵照南过失撞死詹藜父亲的事并没有怎么掩盖,所以很轻易就能查到。
后来因为在网上流传甚广,赵照南被自己的亲爹送进了监狱,今年才刚放出来。
看这新闻上,两人举止亲昵的照片,再加上詹藜之前跟洛玄宁说过的话,似乎早就原谅了他们。
詹藜的抑郁症就是因为詹父的死造成的,之前在季家酒会时,詹藜说自己有PDST,十之八九也是因为此事。
造成了这样严重的伤害,显然还没有走出这个阴影。
可是詹藜之前和洛玄宁说的话言辞诚恳,说自己放下了,只是还需要时间。
若是嘴上随意说说也就罢了,可是实际行动足够令人信服。
撇开这些新闻上粘腻的他见也没见过的照片,詹藜的笑总不是假的。
贺悦的订婚宴时,两人还在一起打游戏,吃饭时赵照南也坐在詹藜的旁边,詹藜看起来没有丝毫不悦。
甚至贺悦说赵照南是她的未来男友也没有否认,吃饭的时候一度贴近赵照南,两人不停耳语轻笑,一点也看不出两人背后有这样的仇恨。
赵波选举州长在即,詹藜能攀上这门亲,也足够在贺家面前耀武扬威了。
加上赵家背后的势力和积蓄,后半辈子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样说来,一个已死之人的仇恨,好像确实不值一提。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詹藜在下一盘更大的棋,现在的行为不过是混淆视听。
可是,他了解詹藜,詹藜没有这样的心机,更没有能扳动赵家的势力。詹藜不傻,明白其中厉害。
因此,她只可能是前者。
可能是无能为力,可能是顺势为之,可能是阳奉阴违,也可能是利欲熏心,总之,詹藜变成了一个没有血性的人。
或许想要安稳一生,也没有办法有血性。这样的选择,人之常情。
肖宁渊看着电脑上詹藜冲着赵照南微笑的照片,突然失去了兴致,手机上刚存好的电话号码,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