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郑嘉明嘴边扬起的似是自得又似是嘲讽的笑容,许诚心里头有些烦躁,也不想再恭维郑明。故没有开口。
而见这舍中老虎不开口,其他人就又有机会开始活跃,七嘴八舌起来。
“郑道友,你可不知道。这还是楚钰得了便宜呢。楚钰既没有能力和精力赚取宗门贡献分,又没有灵石可购买丹药。若是没有取天根水这活,还说不准能不能活到今天。”
“说的是啊。不过这爱媛草生在石林,楚钰又是在石林毁的容。你们说楚钰这厮每日取爱媛草的时候,会不会触景生情?”
“何止触景生情?依我看,他定然每日以泪洗面哈哈哈。”
几人三言两语便将楚钰毁容经过说了个透,其中透露的幸灾乐祸让本觉得事不关己的郑嘉明有些好奇,“你们同那楚钰曾有过节?”
几人面面相觑,“那倒是没有”。
郑嘉明皱了皱眉头,这凌云宗不是名门正派吗?怎么风气如此……比他们圣墟教还不如。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许诚终于出来打了个圆场。
“虽则大家同楚师弟没有什么过节,但看着楚师弟被人欺辱至此竟一次也不曾反抗,众师弟这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对于楚师弟的遭遇和境地,亦很是可惜。”
于其他四人纷纷开始接话,“是啊,楚钰忒没骨气,我等不屑与之为伍。”
“楚钰那小子泥做的怂包一个,我要是他,早和欺负他那些人拼了,像他这般苟延残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这小子,就会卑躬屈膝的忍让,骨子里就是个有奴性的。”
这些当然都是假话,这一屋子,或者说整个杂役峰看楚钰不顺眼的人,大多都只是因自己前途渺茫,便踩低打压楚钰,以获得成就感和慰藉罢了。
许诚的可惜倒是真的,不过他并不可惜楚钰的境地,也不可惜楚钰毁了容。他只可惜楚钰不会眼睛亮晶晶的冲他笑了。
都说楚钰是被为难去采草药,意外掉下石林毁容的。其实不是。
楚钰是因与陈时辉争执,被陈时辉的跟班推下去才毁了脸。
许诚想起初见楚钰时的场景,楚钰手中紧紧握着一株桂兰,浑身挂彩,右手手臂拖着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他身上的衣服已然被石头刮的破破烂烂,脸上已有了一个占了半边脸的大豁口。
自己发现他时,他的右边的脸正鲜血直流,惨不忍睹。他注视着楚钰一时无言,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非要以卵击石,为什么他不肯冲陈时辉服个软。
他当时在站石堆后看的分明,虽然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但是修为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人能起争执而不是陈时辉单方面打压和直接动手,那就说明事情是有缓和余地的。
许诚当时觉得这人是个麻烦,打算离去。生死有命,总归不关他事。
楚钰却抬头冲他粲然一笑。“这位好心的师兄,能帮帮忙拉我上来吗?”
很难说清楚那一笑对当时的他产生的震撼。
就像在路边看见了一朵极美的野花,那花艳丽又柔弱,明明像级了家养的名贵品种,一看就脆弱至极。
但却偏偏倔强的很,在已经被人掐碎一脚踩进泥里后,又硬生生的从泥地里抓取养分,磕磕绊绊的再一次从土里长了出来,甚至迎风招展。
一种陌生的情绪左右了他,让他明知说不准会被脾气不定的陈时辉迁怒,却还是将他从悬崖边拉了上来。
他不知道那种情绪是什么,只知道它使得那段记忆变得尤为特别。甚至他至今想起来仍然有些……悸动。
只可惜再后来,楚钰这人天赋和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些,现实残酷,他终究在日复一日的打压中枯萎,再无他们初见时的神采。
若是他仍能笑颜如初,仍能对他透露出当初那种神采,便是楚钰毁了容他也定然……
定然什么?许诚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声冷汗,他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