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于赞,是于淼淼的弟弟。
亲弟弟。
我强调这三个字的原因是因为叶安和周默言不信。他们用自己一个月的人身自由赌我一定是为了整蛊他们所以编出来的瞎话。他们觉得从长相和性格的相似度上来区分的话,严望才应该是于淼淼的亲弟弟,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认为严望是叫于望,而我也姓于则完全是一个巧合。可能是口音的原因,我们谁也没听出来问题,反正有“望”字的时候那肯定是在叫他了。
听到会有免费的帮工帮忙干活严望拿出他的身份证,里奈姐也再三点头默认我和于淼淼是货真价实的亲姐弟时。周默言和叶安才彻底相信。
于是他们两个不得不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天放学后来店里帮我端盘子打扫卫生招呼客人。
【二】
我没有爸妈。于淼淼也没有。但我们不是一直没有。小时候应该是有过,但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对他们已经没有印象了。而且我也不敢问于淼淼,因为她不准我问。
我上小学前,于淼淼在一个包吃包住饭店里给人端盘子洗碗。我俩一起住在一个四人间的员工宿舍里。我们两个挤一张单人床。于淼淼工作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听着她给我买的随身听里面播放的儿歌过或者童话故事,等她下班回来给我带饭。饭店里的员工餐还挺好,一周里有三次都能吃上大鸡腿,那是我最喜欢吃的。
磁带总是听着听着就会卡壳,需要把里面的塑料带子拉出来然后把手放进外壳的齿轮里再把它转进去。我非常喜欢这个游戏,躺在宿舍床上,一遍遍的捣鼓着那个磁带,导致有几次拉的太狠,塑料带子打结转不回去,于淼淼狠揍了我一顿。
后来有一天宿舍里的一个女人丢了钱。她立刻就把小偷目标锁定在我。于是她把我堵在宿舍墙角,要求我把偷了的钱拿出来,不然就拖光我的衣服裤子在我身上写上小偷然后领着我在宿舍走廊里当街示众。我觉得如果真的这样于淼淼肯定会觉得我丢她的人,我不能让这个女人这么做,所以我趁她不注意抱住她的胳膊咬了她。
我俩的动静引来了一堆看客堵在窄小的宿舍门口七嘴八舌。
后来是一楼的管水电的阿姨看不下去进来替我解了围。阿姨是个中年女人,眉心中间有一颗显眼的美人痣。我总觉得哪怕面对这种场面,她在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媚劲。阿姨带着小男孩赶过来的时候,我正脸上顶着火红巴掌印子裸着上半身被那个女人按在墙上哇哇大哭。
那个阿姨努力拉开了那个女人按住我的手,然后告诉她偷了多少钱她替我还,不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而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则趁此时捡起了我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帮助我穿好,然后领着我坚定朝外走去,那些堵在门口窃窃私语的人群唯恐避之不及,很自然的挪开了自己挡在出口的身子。
【三】
我觉得每个人小时候,肯定都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像是一束光,短暂的照亮过你的生命。
那个男孩拖着一双大人穿的拖鞋,像个小大人就这样拉着我往前走,头也不回。而我盯着他的背影,竟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
他说:你不用管她们说什么,女生都是这么八卦。尤其是年纪大的女生”
我不知所措的说:“哦”
他说:“没事,你别害怕,有我妈在,那个坏女人肯定不会在找你麻烦的”
“哦”
“你不会把脑子打坏了吧?怎么就会说哦,我叫严望,你叫什么呀?”
那是我和严望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于淼淼来一楼宿管部接我的时候我正和严望分吃一个蛋糕。
她向宿管阿姨表达着对今天替我解围并照顾我的感激,而宿管阿姨则表示她能够体会一个女人独自带孩子的不容易,并说以后我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来这找严望一起玩。我俩谁也没澄清我俩的关系。
这时严望则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问:“这是你妈妈吗?你妈妈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第二天于淼淼就在严望妈妈的帮助下,带着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房子离于淼淼上班的地方很远,但离严望的学校很近。然后我和严望就成了同学。
后来严妈妈替我还了钱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住到新房子的第一个晚上,我当着于淼淼的面从于淼淼换洗的内衣夹层取出厚厚的一沓钱交给她的时候,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转身给我煮了一碗我馋了很久方便面。他第一次在我犯错的时候没有揍我。
晚上睡觉前她告诉我:“以后再碰到别人动手的情况,不要只会哭,别人不会因为你哭就停止对你的伤害。我不可能一直都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要学会把张嘴哭的力气用来打回去,照死了打,不要害怕别人受伤。就算不小心打残了,还有我。”
【四】
于淼淼换过很多工作,直到我小学毕业,她才从她的一个男性朋友那里接手了这家叫Susan(苏珊)的酒吧。从此我俩靠酒吧相依为命。
我问过于淼淼为什么不给酒吧换个名字?于淼淼说为了纪念一个女人。
【四】
由于我,叶安,周默言都未满十八岁,理应是进不了酒吧这种营业性场所的。更参加不了酒吧里面所有的娱乐性活动,所以于淼淼托关系给我们四个每人办了一张假身份证。方便应付警察的突击性检查。
当然别想歪,我们几个小屁孩能做的娱乐性活动就是乐队演出。叶安会打鼓,严望会弹吉他和小提琴,周默言擅长一切键盘类乐器,里奈姐擅长贝斯,连失眠都凭借自己矫健而灵敏的身姿混了个领舞。而我连只猫都比不了,什么才艺都没有,只有唱歌勉强说的过去,所以里奈姐就让我混了个主唱。
严望开玩笑说:“失眠也还是未成年,要不你俩考虑考虑再多打两个月的工,说不定淼姐一高兴,给失眠也办张身份证。”
叶安很惊讶:办身份证这么容易吗?
然后开始踌躇起来:"那这样,失眠不用总是被关在家里了。咱可以给凑钱她弄个座,淼姐总不能赶客人吧。”
周默言和我给了她一个白眼。周默言说:你怎么什么都信,你见过谁家宠物办身份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