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润文王到——
公公。太子殿下到——
宋寂单手扶额。
宋寂不是让你带他去转转吗?
宋寂怎么来这儿了?
宋童阳还是没从宋律铭怀中下来。
宋童阳父皇几时说的?儿臣怎的不知。
宋寂咳。
宋寂尬了一瞬。
宋寂新太傅招聘好了。
宋寂别在无礼
宋童阳是。
宋律铭盯着宋寂,走近了些从桌边绕过去,路过宋寂耳边时小声问。
宋律铭批完奏折了吗?什么时候,陪陪本王?
宋律铭大老远叫本王来一趟,不会是来帮你带孩子的吧?
随后人模人样的行礼。
宋律铭陛下。
宋寂莫名大声。
宋寂你,走走走!
像是气急败坏,宋童阳护叔心切。
宋童阳父皇,你别凶皇叔啊,皇叔会被吓坏的!
宋律铭偏了下头。
对上宋寂的耳朵。
宋律铭对呀,别凶我。你儿子还在呢……哈,别勾我……保不准我会干点什么啊。
人模狗样!
宋寂心中大叫,但宋律铭确反而放下宋童阳。
宋律铭你先回东宫,我和你父皇有点事要说。
宋童阳哦,好吧,儿臣告退。
有些不舍得宋童阳,一步三回头中走了出去
宋律铭都退下吧,本王有要事与陛下相谈。
公公。是。
其实太和殿与金銮殿是相通的,本意是批完奏折直接从后门通往金銮殿,此刻竟让他们方便了些
当大门紧闭,当只有他与宋寂二人时,当寂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时。他什么也不说了,只站在宋寂近在咫尺的地方,只是定定的看着。
良久宋寂先开口。
宋寂怎么了?
寂静无人回应,不远处的人好似一个没有生命的别的什么东西,那个东西不会说话,宋寂也一直在等。
宋寂铭燃,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向前走,才看清那个青年肩膀在颤,很轻微的不易察觉的隐忍,宋律铭在害怕,这个笑盈盈的老好人在发抖。
宋寂刚伸出手,无形中宋律铭感觉感觉到了什么,还没碰到时下意识缩了一下。
宋寂燃儿?
宋寂别怕,怎么了?
一般都是宋律铭在安慰他,虽然他比宋律铭大两岁,但因为是逃荒被捡回去,当时8岁看着却比6岁的宋律铭还小些。
正因如此,宋寂一直被他当成弟弟。
宋寂你说出来,你不是一个人啊,还有我。
宋寂的嗓子几时哑的呢?此刻开口声音沙哑又疲倦,身体好像也弱了几分。
宋寂你到底怎么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理理我吧……宋律铭只有两次是这样的,一次是眼睁睁看着敬阳王被杀,带着宋寂逃了后那天晚上。
另一天是他杀红了眼建国10日的最后一天——疯了。见人就砍,最后砍伤了宋寂鲜血与宋寂的哭喊叫醒了他。
前两次的宋寂与现在的宋寂重合,同样的话,同样的无人应答,泪水充满了眼眶,滚烫的泪滴在宋律铭的手上。
宋寂你……理理我。
宋律铭都是做皇上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他无力的笑了声,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抬手抚着他的长发。
哑的只剩气声,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干裂、苍白的薄唇此刻涌出了一抹鲜血,在他那白的不像话的面部上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笑的虚弱却强撑,宋寂抱上他头埋在他怀里。
无声的抽泣中,宋律铭抚了抚他的头。
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像千百次那样似个大哥哥。
他的肩似乎可以撑起天,挡得住刀雨,挡得住火焰,自己疼到刺骨断筋也会笑着哄他,宋寂才是哥哥……
明明,宋寂才是哥哥……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宋律铭你怎么了?
宋寂铭燃……我……我以为,你…你……
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生生又冲了出来。
宋律铭好了,好了…咳咳咳……不怕,渊儿乖,乖,咳咳……
送律铭被逗笑似的重重笑了出来。
宋律铭陛下。您可是皇帝。
宋律铭咳……
一时间他咳的几乎整个身子都在抖,似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稍不留神就倒了。
宋寂忙去扶他。
宋寂你这是怎的了?
宋寂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宋律铭感染了一些小风寒。
宋寂暗淡的眼神看着他的手,有丝丝血迹即使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也依然显眼。
宋律铭把他抱到床上,两人相拥无言胜过千言。
宋律铭不能说,他又看见了……
又看见了父皇的…头。
一个黑衣人,来无声去无痕,不声不息的站在他房里,站在曾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察觉的宋律铭房里。
他把敬阳王的头做了防腐。
还把他当初砍了宋寂的事说出来,这些虽是很久远建国前的事了,但……对于宋律铭来说这是永远也去不掉的阴影,那颗头,瞪着他,眼白瞳孔一般大小,几乎看不见黑色,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
况且根本没有人能知道这件事,当时只有他和宋寂。
他怎么会把这件事往外说?宋寂就更不可能了,宋寂是个很称职的保密者…连,他父皇的死这么多年都从未提起过。
一夜无眠……
又是全眠
无数怨灵叫喊着让他偿命,咒他不得好死,咒他身边最亲近之人都不得好死!
尖锐的嗓音划破天际,却划不开那些黑暗,宋律铭生怕在某一刻,那些尖锐的声音划破一片片黑暗,从那些黑暗中挣扎冲出一些满目疮痍的恶鬼。
但他看不见这些怨灵,总会有种担惊受怕的感觉,生怕在下一刻就被这些怨灵撕碎了,从身前还是从身后?又或是从他侧身的那一瞬。
他父皇双手满是血迹,死死抓住他的手,让他下来陪自己。
他杀了太多人了,让他死是多少怨灵朝思暮想的。
如果…如果不是宋继,他恐怕早就自戕去了。
死。是他最大的解脱。但他不能,他想看着这个人,丰功伟绩,长大成人,天光大亮前路平安喜乐。
……如果不能风光无限,那就平安喜乐吧。
百年无忧,再无离别。
太和殿的帘子落了三日,昏暗,寒冷,还有…宋继。
宋律铭突然满足的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够了的啊,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这个人做的比他期许的还好。真龙天之九泉八方来拜,尊称他一声“吾皇天威。”
身着龙袍,站在朝堂之上的至高点,不怒自威。
宋继做的是天下君王,而他只是前朝王室余孽。隐姓埋名,终是被发现了,敬阳王的头挂在房梁上,他父皇七年不得安生,瞑目。
龙床上,他抚着宋继乌黑散开来的长发,这人身上最软的地方就是发丝了。左手环着他,他睡的似也不太安生。
宋律铭半梦半醒般轻声喃喃。
宋律铭你这个人真的是,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啊…嘶。长大了些,你也总是太心急,又舍不得我吃痛。
宋律铭最近宫里怎么样啊?
宋律铭西平那块地也还好…你是皇上了,不能随便……
突然宋继的声音朦胧的插过来。
宋寂朕是皇上……朕…想干什么……谁敢说就砍了。
宋寂还没醒,但依旧迷迷糊糊的应着宋律铭的碎碎念。
宋律铭是,小皇帝。
宋律铭其实平西那块的首领也没说什么,你也不用把人贬了,宁去塔那块儿也不好……
宋寂他被流放,你心疼了?
宋寂是你私养的小情人?
宋律铭没有应他,宋寂猛然觉得古怪,捏了把他的身下向里钻了钻。
被子捂出的嗡嗡声。
宋寂不会真认朕说中了?即是你养的…你想放那便放了。
隐约中,宋寂手攥紧了被子,眉头紧皱。
但语气依然是无所谓,又满是困意。
宋寂朕的子民…想把他怎样都行,你要是心疼……
不及他说完就被一股温热堵上了。
宋律铭嗯…唔,我…(喘息)我不心疼,我只心疼你……
冲动过后宋律铭躺在一侧,紧缩在被子里,看上去像打了霜的茄子彻底泄气。
本就病着,这么一折腾更是没几分力气。
说话都像是有进无出,宋继生怕他下一句话,一口气憋不上来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