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被左拥右簇着,来到了后面水月阁。
还未走进,远远便望见院子里闹哄哄一片,主子下人们毫无尊卑之分,齐刷刷聚在一起斗蛐蛐。
几番比拼下来,小厮婆子和丫鬟们们的蛐蛐皆已经败下阵来,偃旗息鼓地躺在主人的竹筒里,如今赫然霸占擂台的,只剩下姨娘丽春的蛐蛐——巨无霸大帅。
以及大夫人养的黑金大将军。
两只蛐蛐旗鼓相当,各守一隅,一局结束之后,虽在中场休息,但仍剑拔弩张,誓有斗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气氛一时焦灼起来,众人一脸紧张地看戏,窃窃私语。
“这个丽春姨娘好生嚣张!养的蛐蛐也霸道得很!没一个能斗得过的,不知道大夫人的黑金能否斗赢?”
“黑金大将军肯定没问题!大夫人一定要赢!”
尹天雪也在一旁默默观战,心道这哪里是蛐蛐开斗,分明就是水月阁内部互掐?
好戏一开场,她只管看着便是。
丽春心中得意暗笑,这个韩文卿一大早便敲锣打鼓地召集水月阁上下开什么斗蛐蛐大会,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羞辱这位正房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于是便托人偷偷在外面请了几个专门养蛐蛐的好手从侧门混进来,如今她手里要和韩文卿对阵的大帅,正是从外面精挑细选回来的一只专业斗士。
她捏着手帕捂嘴一笑,一脸挑衅地望着对面的韩文卿,朝众人道:“今日大夫人既然有兴致邀我们斗蛐蛐,那今日便不分什么主子下人的,大家公平竞争。我下个赌注,若今日我输了,便给大夫人倒夜香一个月,若大夫人输了,今夜便由我伺候将军,大家觉得如何啊?”
呸呸呸,真是厚颜无耻,拿斗蛐蛐来赌将军的恩宠?
也亏她说的出口?
也是可怜见,为了让大将军收用她,无所不用其极了。
一众丫头婆子们心中腹诽,面上却陪笑:“好!好!押注押注!我压大夫人赢!”
“我压黑金大将军!大将军必胜!”
石盘上噼里哗啦响,大家都掏出铜板和值钱的东西纷纷下注。
“既然我家黑金大将军呼声这么高,那我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若我赢了,这些注加倍给大家发回去,赏给大家吃酒了。”韩文卿被簇拥着,一时斗志高昂,夸下海口,又看一眼丽春,笑道:“想夜里伺候我们家将军?先赢了我这只黑金大将军再说。若你真赢了,我便答应你,晚上让童大哥去你房里。”
下人们又看热闹又得赏钱,自然是乐个求之不得,皆拍手叫好。
丽春一听已然喜从中来,她的大帅可是百里挑一来的,今日必定能赢了韩文卿,她既然已允诺童博晚上来斜月院宿住,那她今晚好事必成。
念及此,丽春心中雀跃,鸣鸣得意起来。
“黑金大将军?我的蛐蛐可是巨无霸,夫人,就你这小豆丁,还跟我的巨无霸比?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丽春不无鄙夷地瞅了一眼韩文卿的黑金大将军,明显个头比她的大帅小很多。
“我家大将军是小豆丁儿?”韩文卿一撸袖子,脚踩在石盘上,柳眉一扬,道:“丽春姨娘,我家大将军身形虽小,但灵活敏捷,颇有灵性,擅长实战,是赢是输还未可知,不妨斗一斗来?”
苏氏远远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只感到头疼,扶额道:“粗鄙至极!简直上不得台面!她…她居然给自己的蛐蛐取名大将军?这将我儿子置于何地?真是没大没小!”
苏氏气得扶住雕栏,张妈妈扶住她,宽慰道:“老夫人何必又来气?大夫人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蛐蛐威风堂堂,堪比咱们家将军?这才取名。”
“可!可我儿明明长得伟岸高大,仪表堂堂,好歹也是威名在外的骠骑大将军,何来的身形虽小?真是气死我这个老娘了。”苏氏喘着粗气,摆摆手懒得再看,转身准备回去。
却听见后面院子里鼓气叫好声忽然如浪涌来,引得她不由得住了脚步。
“大将军!上啊别怂!就是干!”韩文卿恨不得手脚并用,下场去亲自替黑金战斗。
“大帅上啊!咬它!咬它!咬死它!”丽春声嘶力竭,手忙脚乱,全无形象可言
“老夫人?可还回福安堂?”张妈妈瞅了一眼后院里战况激烈,问苏氏。
苏氏怔怔地望着,忍不住扶着墙伸着脑袋,仿佛想要一探究竟。
闻言动了动,有些不自在地唔了一声,道:“还是…看看罢…我也想看看…我儿子…不是…黑金的战斗力如何?”
张妈妈见老夫人难得痴迷这种热闹,仿佛也有些被这精彩场面迷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此时竹筒里对战正激烈,大将军的触角被巨无霸大帅咬断了一根,战斗力明显弱了下来,短短几分钟,已然落了下风。
下人们心情也随之低落,纷纷捂住了干瘪的口袋,忍不住心中愤懑。
丽春自从被老夫人抬了姨娘,这几日便在府中耍主子威风作威作福,随意打骂下人,把后厨的几个厨娘婆子们也都不放在眼里了,到开始挑剔起饭菜来了,又是嚷嚷不合口味又是随便汤汤水水打发她,要大鱼大肉来招呼才好。
不仅如此,还拉帮结派,陷害稍有姿色的大丫鬟们,闹得后院鸡犬不宁,大家早都对她颇有怨言。
明里暗里都憎恶她,当然不希望她的大帅赢。
韩文卿随着众人唏嘘一声,苏氏远远望着,心也忍不住跟着揪紧。
丽春一见,更加笑得张狂了:“怎么样?大夫人?刚刚得意得未免太早了吧?你的黑金大将军,似乎不太行哦?”
“你!”韩文卿刚要争辩,却见竹筒里黑金又被大帅咬了一口后肢,顿时踉踉跄跄败下阵来,被大帅完全制服,韩文卿望着竹筒里的黑金,忍不住一阵心疼:“怎么会?怎么会?黑金不会输的…”
“呵呵呵,大夫人,你输了!黑金大将军已经快不行了,接下来的两局恐怕也战不了了,夫人可要言出并行哦,今晚将军可就归我了。”丽春拍手叫好,乐得颠颠忘形。
苏氏心头一紧,莫名也跟着生气:“没出息的家伙,哪里能和我儿子比?豆豆也是的,一个正妻,竟是被一个妾室当众压了一头,真是丢脸。”
众人皆是叹息叫苦,有不服的,有忍不住叫嚣的。
这时,人群里挤进来一个粗布短褐的男人,皮肤晒得黝黑发亮,身材精壮,虽看着像乡下人打扮,但目有精光,一看到是个机灵的。
他几步到石盘跟前来,朝韩文卿拱手一揖道:“夫人,不知接下来的两局,小的可否一战?”
丽春一眼发现了他,心里涌出奇怪的感觉,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那丝怪异很快被胜利的喜悦掩盖,她只是抬眼瞅了男人一眼,便没多想。
韩文卿望了一眼这男子,心下了然,咳了一声:“自然可以,今日不分主仆,三局两胜,黑金已经不中用了,如果你能替我打败大帅,本夫人重重有赏。”
“小的的这只蛐蛐名叫愚公,力大无穷,有堪比移山的本领,是小的从乡下带来的,每日以精料精心饲养,非常健壮,夫人且放心就是。”男子始终垂手低眉,恭恭敬敬地拿出自己的竹筒来,将一只超级巨无霸放入对阵的竹筒中去。
丽春看得傻眼,还有这种操作?
一时心中气愤,转眼一想却又放下心来。
交给她大帅的下人说,大帅身经百战,无往不胜,手下无出其右者。
但依旧不忿,一脸不悦地瞪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古怪男人“你是谁?凭什么替大夫人迎战?”
她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个男人面生得很,看打扮也不像国公府的下人。
“我啊,我是大夫人请来专门替她养蛐蛐的,那只黑金大将军不过是我们大夫人送给你的开胃菜,下面才要上正餐咯。”男子说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望着对面的丽春,探出脑袋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哦对了丽春姨娘,我叫冯瑞,是从下西村来的。”
丽春瞳孔突然睁大,心头如遭惊雷,忍不住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下西村…冯瑞…
那不就是…
还未及反应,场面又再度闹腾起来,众人围着石盘上的竹筒振臂高呼,为愚公助威呐喊:“愚公咬得好!愚公上啊!干它!干它!”
愚公可谓战斗力惊人,一下场便斗狠咬了一口大帅,随即前足后肢卯足了劲儿一蹬筒臂,竟然堪堪将大帅半个身子抬起,一招制敌,咬掉了大帅的脑袋。
大帅肢体和脑袋分家,当即战死,用不着第三局了,此时胜负已分。
众人齐声欢呼,拍手叫好:“哦哦!愚公赢咯愚公赢咯!我们有赏钱啦!”
“你!这不可能!大帅身经百战还未曾遇过敌手,你!你们作弊!”
丽春难以置信,望着竹筒里尸首分离的大帅,忍不住叫出声来。
“丽春姨娘,愿赌服输,既然输了,那便替大夫人倒夜香一个月。”冯瑞嗤笑一声,从竹筒里捧起他的愚公,小心翼翼放入自己带来的竹筒中收好。
韩文卿一抱手臂,笑道:“丽春姨娘,倒完夜香记得把夜壶刷一刷哦。”
这一句,故意激怒她,是为报她当日放毒蛇咬她的仇。
众人当场哄笑,窃窃私语声不绝。
丽春受到如此羞辱,哪里还坐的住,此时面如土色,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她忍不住一把掀翻了石盘上的竹筒:“韩文卿,我不服,你从哪里找来的野男人来助阵?我要去告诉老夫人,你欺人太甚!”
说着,就准备逃离这是非之地。
“野男人?春娘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冯瑞听完拽住她胳膊,一把将自己头上的头巾扯下,露出鬓角一个黑色的痦子来,指着它道:“几年未见,春娘即便不认得我了,也该认得这个痦子,当年你我双方父母给我们订亲的时候,你父母可是喜欢的紧,当众说我的痦子长在鬓角,是大富大贵之命,以后必定飞黄腾达,我现在靠倒卖蛐蛐确实发家致富了,春娘,我是来接你的,你跟我回下西村吧,我们回去就成亲好…”
“住口!你谁?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什么冯瑞!你是哪个村子跑出来的乡巴佬,也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丽春狠狠甩开他手的桎梏,眼里尽是憎恶和排斥,心中隐隐不妙。
这个韩文卿真是好手段,居然把她的家底都摸了个透彻。
众人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皆大吃一惊,交头接耳,尽是鄙夷嘲讽声。
“春娘!你如今做了豪门世家的贵妾,确实是攀上高枝了,到真看不上我这庄稼汉了,你真把我忘了吗?还有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弟弟丽冬,你也都不要了吗?你爹如今重病在床需要你回去照顾…”冯瑞诉着苦,目露失望之色。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没想到丽春竟然是个为了追求富贵自私到抛弃未婚夫和家人跑来京城的乡下女子,她既然早有婚约在身,还要瞒着国公府上下给将军做妾。
可一旁的丽春无论如何想不到,韩文卿居然借着斗蛐蛐之命,将冯瑞请来了国公府。
这个五年前父母为她订下的未婚夫,也不过是为了给弟弟换上私塾的钱才订下的。
她虽说生在乡下,可从小被不公对待,父母重男轻女,她除了挨打还要干农活带弟弟,吃不饱饭更是常有的事,索性自己偷偷识过几个字,又长得才貌出众,便不堪命运的摆布,看不上这个下西村的庄稼汉,于是离家出逃,来到这长安城,被国公府买回来当了婢女。
宁做候府妾,不做穷人妻,这是她一直秉持的人生信条。
她好容易得到了老夫人赏识,好容易成了将军的妾室,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毁掉。
“你住口!是她叫你来的对不对?是这个贱女人叫你来的?来戳穿我的身份,让我在国公府待不下去,是不是?”丽春牙呲欲裂,用手指着一旁气定神闲的韩文卿,她明显是一副看戏的态度,这更让丽春怒火中烧,失了理智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了什么。
“韩文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说着,竟从袖口掏出一把剪刀来,直戳向韩文卿面门。
韩文卿的身手哪里容得她这三脚猫功夫班门弄斧,身形灵活一闪,一手反剪住她的手腕一扭,将她堪堪甩得跪在地上,被扣住了肩胛骨。
“丽春,你好大的胆子!”苏氏威严的声音打破满院子的吵闹,众下人回头见张妈妈扶着苏氏前来,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忙俯身行礼,眼力见的都退了下去。
苏氏等这帮下人全部退下,这才走到丽春跟前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好一个手段高明的小妮子!你既然已有婚约在身,还敢攀附国公府,欺下瞒上,妄图沾染我儿,你是什么乡间跑来的野丫头,也敢居心叵测,觊觎我国公府的长子?你为图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在我面前殷勤献好,如今你未婚夫找上门来,你不但矢口否认,还敢出手伤人?”
“呵呵哈…”丽春怒极反笑,丝毫不畏惧面前的苏氏,她目中露出
恨意,回头瞪着韩文卿,后知后觉:“好啊,你早就想对付我了,所以才假意装大度,唆使将军和老夫人将我抬为姨娘,让我在府中得意忘形,又不让将军与我同房,你故意激怒我让我露了马脚,你又借斗蛐蛐之名引得老夫人前来观战,还特意找来冯瑞将我当众揭穿!韩文卿,我真是小看了你!”
苏氏气结,望一眼身旁不露声色的尹天雪,心中早已了然,便吩咐左右道:“多说无益,来人,把这不知羞耻心肠歹毒的贱婢抬下去打五十大板,轰出斜月院!”
“老夫人!求老夫人手下留情!求老夫人看在春娘年少无知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她并无坏心,只是想攀龙附凤,妄图逆天改命罢了,殊不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老夫人就看在春娘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等着伺候,年幼的弟弟等着照顾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冯瑞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给苏氏磕头求饶。
“丽春一个乡下有夫之妇,竟胆大妄为到勾搭我国公府长子,完全不把我国公府放在眼里,今日谁求饶也不行!”苏氏不怒自威,说出话的义正言辞不容置喙。
丽春吓破了胆,脸色灰白,乌发散乱,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哭着喊着拉住苏氏的裤脚求饶:“老夫人…求老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消失…逃的远远的,再不出现在国公府…”
苏氏被她缠得心里烦躁,本就礼佛向善,也不想大开杀戒,见她身世也可怜凄惨,便望一眼韩文卿。
韩文卿意会,便道:“全凭母亲发落。”
苏氏点头,垂眸望着地上女子,道:“念你年幼无知,今天饶你一命,斜月院的东西全部没收,今日便将你轰出去,从今往后不许再踏足京城一步,若出去散布谣言毁我儿清誉,定不饶你!”
说着,吩咐左右,将她拖出去,从后门轰出了国公府,冯瑞见状感动不已,连忙拜谢大恩,苏氏摇摇手让他赶紧离开。
冯瑞千恩万谢,又谢过了韩文卿,不忘收拾了自己的竹筒,老婆失而复得,他心里高兴,这才屁颠颠地追了出去。
院子里处理得差不多了,苏氏抬眸望一眼韩文卿,又望向尹天雪,道:“妯娌联手设局,让老身我不由得侧目。”
说着,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被张妈妈扶着离开了水月阁。
尹天雪望着苏氏走远,忍不住道:“丽春联合李嬷嬷让你中寒气,又买通老郎中诬陷你,放毒蛇咬你,几次三番对你不利,如此心肠歹毒,你到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
韩文卿望着地上死去的大帅,微微发怔,随即伸手拉住尹天雪的胳膊:“天雪,本来是打算当众揭穿她,让她身败名裂,但被母亲知道也无非就是多打几下,何况我也没受什么损失,如果五十大板下去她恐怕也没命了,这姑娘看着,也挺可怜…”
尹天雪暗道,既如此,丽春为上位不惜勾结太尉府管家嬷嬷的事,也便不必再提。
机关算尽,最后不过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只但愿她从此洗心革面,回到乡下好好过日子。
她伸手拍了拍韩文卿的手背,莞尔一笑,道:“也是,那样的身世……不过也是个苦命之人,只是心术不正,今日也吃了一番教训…放心吧,我会让小莲派人密切跟踪她的,保证不会再让她兴风作浪。”
“谢谢你啊天雪,替我谋划了这么多,要不是你,这个丽春指不定哪天还真爬上童大哥的床了。”韩文卿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胳膊,撒娇道:“这个国公府除了童大哥,就你对我最好了。”
尹天雪摸摸她的脑袋,想到了什么,便道:“这个国公府,除了…也是你对我最好。”
话到嘴边,那两个字又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
“哎呀,是童战两个字烫嘴吗?都说不出来。”韩文卿白她一眼,忍不住调笑她,凑过来小声八卦:“怎么样啊?那晚你们从醉仙楼回来,有没有这样那样啊?”
说着一脸贼笑得用手比划着,嘀咕:“童战就没有好好收拾收拾你?嗯?”
“哎呀,豆豆!你好不正经!我回去了…”尹天雪脸皮薄,被她说得面飞红霞,哪里还说的下去,起身拂袖离开。
韩文卿也不留她,抬脚一蹦,坐在廊下栏杆上,翘着双腿,突然觉得心情愉快,目送尹天雪远去的背影,嘿嘿一笑道:“小样儿,看样子童战那小子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