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一路上，柳絮像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不停，而陈皮从始至终皱起的眉头就没松过，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精力极好，仿佛永不知疲倦，看完这个又看那个，买完这个又买那个，要不是托她的福，陈皮还真不知道长沙原来还有这么些个好玩好吃的东西，也亏的他在长沙那么多年。

“南烟小姐一个人出门怎么不多带些保镖？”陈皮看着刘南烟把第三根冰糖葫芦塞进嘴里，忍不住说道。

柳絮咽下一口山楂，酸得她眯起了眼睛。

“带那么多保镖干嘛？”

“长沙可不大太平，南烟小姐只身在城中晃悠，不怕不安全吗？我看刘南笙很是疼你，怎么不多派点人保护你？”

柳絮走向陈皮，与他面对面，瘦弱的她明显矮他一个头，她记得以前跟他站在一起，也能齐到他耳朵，怎么这刘南烟这么矮，还是陈皮长高了。

她垫垫脚，说道。

“这不是有你呢嘛，要保镖干嘛？”

看着她拼命踮起脚想与他并齐，陈皮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

柳絮狡黠一笑，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

“是啊，早就听闻陈舵主武功高强，在长沙的名号也是响当当，跟你在一起我想不会有人嫌命长而来找我麻烦的。”

陈皮这才弄懂她的意思，怪不得一定要他陪着，敢情是把他当保镖使了。

“呵，南烟小姐真是高看我了，我哪儿那么大本事。”

“怎么谦虚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柳絮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激起陈皮心中千层浪，为什么她说的很了解他似得？

陈皮眼里充满疑惑，探究的眼神在柳絮身上来回打量，柳絮惊觉说错话了，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正好旁边有个卖耳环首饰的，她机灵了跑了过去，掩饰自己的心虚。

陈皮更加奇怪了，正想开口问，却发现刘南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副耳环，那耳环有一些年头了，黄铜的质地算不上最佳，做工却很精细，是个不错的玩意。做了这么多年的倒斗生意，陈皮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天赋，能辨别一件古董的价值。

他默默的看着刘南烟拿起又放下，他搞不懂，喜欢就买，不喜欢就走，哪儿考虑那么久。

柳絮其实也很想大方的买了走人，可她有点犹豫，这耳环看着好看，可感觉好旧了，她也识别不来这东西好不好，要是买回去后悔了怎么办？

柳絮纠结了很久，都依然没有下定决心，她无奈的转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陈皮，希望从他那里听到一些建议，毕竟他是行家。谁知陈皮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不耐烦的表情和不高兴的脸明

显写着你买不买，不买就走。柳絮失望的再次放下耳环，依依不舍的继续往前走。

陈皮跟在她身后，也慢悠悠的走着，柳絮一大半的时间基本上都在逛成衣店，从前就想要是有钱了就买很多旗袍来穿，可现在看着琳琅满目的华服，柳絮是挑花了眼也没挑到一件称心如意的。她有些沮丧的耷拉着脑袋，都逛累了，脚痛死了。

柳絮干脆坐在了路边，她一边揉着发酸的小腿，一边嘟着嘴巴，样子甚是可怜。有许多路人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陈皮双手抱胸，牙齿咬的很紧，他的目光带着不耐烦。

“我看你也没力气逛下去了，我要走了，码头还有事忙。”

陈皮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柳絮见状，也顾不上泛疼的腿，跑向陈皮，抓住了他的衣角。

“喂，你不送我回家么？”

陈皮抚掉她的手，转过头望着她。

“南烟小姐，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保镖，也不是你家仆人，你自己有腿，我想你可以走的回去。”

陈皮的语气与眼神没人一丝温度，显然今天的一切已经把他脾气磨光了，还能如此冷静的说出这些话，说明已经到极限了。柳絮轻叹一口气，她是了解他的，他隐忍了那么久没发作，大概也是忌惮于她是刘南笙的妹妹。要是再缠着他，可能会变成以前一样，再去鬼门关走一回了。

“好吧，我能自己走回去。”

刘南烟的脸上夹着失望与无可奈何，陈皮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自从柳絮死后，他的心就像死了一样，不会去感知任何一个人的情绪，连一丝丝微弱的波动也没有，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也死了。

陈皮走的很决绝，脚下没有停留，按着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走在前方。

柳絮印着他背影的眸子里有点点泪光，复杂的情愫充斥着她的内心。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所以他的柔情，他的宠爱都给了那个他熟悉的柳絮。即使自己再怎么想要去接近他，他都无动于衷，柳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只是红了眼眶。

她转过身，与陈皮离开的方向背道而驰。